◎ 六六
2011年,老友約我聊天,他想讓我見見他的妻弟曉敏。
曉敏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前幾年穩扎穩打,勢態良好,開了幾家聯營店,下半年,形勢陡轉,虧了兩三百萬元。
我對曉敏說:“我跟你說說我的故事。”
去年上半年,我的新戲開機前的半個月,遭遇重大變故,拍戲的錢沒有著落,公司幾十個人,月費用兩百萬元。戲拍還是不拍,選擇迫在眉睫。一部戲1.2億元的預算,直愣愣地豎在眼前,連個回旋的余地都沒有。我心焦得半個月都不能入睡,臉黃發枯,有一天早上一口飯都吃不下了,去醫院一查,結果患了肝硬化。
發愁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能消耗自己的能量。我當機立斷,戲一定拍,立刻籌錢。
幸好人生一路走來,關鍵點上頻遇貴人,不日款項到位,擇日開機。
我把所有的壞情況都考慮過了,再往后一帆風順。導演和演員配合默契,戲的質量堪稱一流,很快就銷售出去,只欠播出的東風。
今年年前,我飛到新加坡去犒賞我去年的辛勞,歡喜過年,突然接到一紙通知:戲要大改。我當即就要買機票回國,被團隊其他朋友勸往:“大過年的,哪哪都沒人了,有什么大事年后再說。”這個年,過得我心焦肝火旺,某日駕車無意中看后視鏡,平生幾撮白發。一夜白頭這樣的事,真的會有。
我開工第一天就奔赴回國,準備修改方案。看著團隊出具的洋洋灑灑好幾萬字的提綱,我忍不住笑了,這個年,誰都過得不踏實,白發的又何止我一人。

我跟曉敏說:“你看我天天笑呵呵的,堪稱段子小能手,所有事情經過我的描述,全是喜感,你是看不出我的快樂背后的那些憂傷和恐懼的。兩三百萬不是大事,大家合計合計,最終都能逾越。人生就是循環,不死就能翻盤。”
我昨天見一小姐妹,她不無哀傷地說,要離婚了,日子很難過。我笑了:“誰告訴你離婚是壞事?我也離了,不是很好?”她說,我不能跟你比,我的孩子數量是你的一倍。我答:“你比我強多了,你的體重只有我的一半。”我們都被眼前的困局迷惑住雙眼,看不見遠方還有朝陽在升起。
幾年前,我徘徊在情障里走不出來的時候,長江文藝出版社的社長跟我說:“你呀,別太當真了,你就當是一場游戲。”我當時有些詫異,感情如何能當游戲?
六年過去,我豁然開朗。何止感情,我們從落地起,就在玩升級打怪的游戲。每一道坎兒,都是過關的必經階段。坎兒全過完了,人生也就結束了。
別太認真,只要不死,就能重來。就怕你一時想不開,像江緒林、林嘉文那樣不玩了,再沒有機會等著看自己的老年生活有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