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味無窮”老飯店

文/楊忠明 編輯/易可

楊忠明

上海作家協會會員，老上海飲食文化和歷史文化作家。

聽住在當地的老人講，一百多年前，有個浦東川沙人叫張煥英，人稱小浦東，帶著夫人張杜氏和兒子在香花橋南堍開了個單開間小飯鋪，起了一個吉祥的店招叫“榮順館”，這是老上海最典型的夫妻老婆店，飯鋪小得只能放三張八仙桌，幾條長凳。張煥英會燒浦東地方農家菜，水平蠻高，什么咸肉豆腐湯、浦東紅燒肉、白切咸肉、咸肉百葉結湯、紅燒魚塊、紅燒豬大腸、黃豆豬腳湯、薺菜豆腐羹等大眾喜歡的家常菜。來吃過的人都說味道不錯，于是日日客滿，“榮順館”名氣也越來越大，老吃客親切地把這家飯鋪叫做“老榮順”。時間一晃五十春秋過去了，張家老店喬遷到老城隍廟，店堂有兩樓，暗紅色的木樓梯，沿街開啟幾扇木窗，夜色下，人影憧憧。張老板謝世后，兒子把從其父那里學到的手藝不斷創新，又推出上海本地名菜青魚甩水、腌川走油肉、湯卷等。甫一上市，客人紛紛稱贊，名譽海上，賓客如云。

不料，當時上海冒出一家“榮順館”克隆飯館搶生意，小張老板靈機一動，索性把“榮順館”改名為“老榮順館”，有些吃客認為這店名讀來太不順口，干脆叫它為“老飯店”吧！這一來，城隍廟老飯店名氣大響，坊間有人贊曰：“吃飯要到老飯店，蝦子海參大白蹄，椒鹽排骨走油肉，濃油赤醬味道鮮！”

滬上名印家陳巨來先生也是上海老飯店的鐵桿粉絲吃客，他說：“解放前刻印賺到錢常常請些書畫刻印朋友去小聚。那里的扣三絲、八寶辣醬、蝦子、紅燒鮰魚、竹筍腌鮮等最好吃，其中吃八寶辣醬時一定要盛碗熱騰騰的白米飯，醬色濃郁，醬香撲鼻，醬味鮮里帶甜，甜中有咸，辣里帶鮮，給人有軟、硬、糯、脆的感覺，吃時有嚼頭。”名導演謝晉請回滬探親的影星陳沖來上海老飯店品嘗糟缽頭，陳沖大為贊賞。劉海粟嘗過佳肴留下“其味無窮”四個大字。世界烹飪聯合會副會長周穎南題句：此宴只應天上有，人生難得幾回聞。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前夫人柳得米拉在此嘗到紅燒鮑翅、清燉蟹粉獅子頭、鴿蛋圓子等佳肴后稱贊：“這都是最好的中國菜！”

聽吾友周三金先生說，有一次，老一輩電影藝術家白楊嘗到該店的扣三絲后，曾有感而特地撰文寫道：“有一天，在老飯店吃了這個菜（扣三絲）。猛一看，湯碗中間堆著的紅白黃，色彩分明，像一個饅頭，細看竟是一根根比火柴梗還細的絲，排得整整齊齊，堆砌得圓滾滾的。揮動筷子，把火腿、雞肉、冬筍和鮮豬肉的細嫰細絲送進嘴里細細咀嚼，喝著清醇的湯汁，這才覺得風味醇正爽口。咽下肚里，還覺得回味無窮。給我留下深刻印象，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