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彬
無論今天怎么看中國的1970年代,我應(yīng)該承認我當時學得不少。首先我掌握了現(xiàn)代漢語,也體驗了到社會去參加勞動:在機床工廠跟工人做工,在農(nóng)村跟農(nóng)民割麥。都是好的經(jīng)歷。當時的北外有一個口號: 開門辦學。意思是說大學與社會不是分開的,相反是一致的,到處都可以學有用的東西。
我們今天還是開門辦學嗎?時代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有很大的變化。不過,大學還是會開它的門,讓人家進來和出去。我不清楚誰發(fā)明了“孩子大學”。波恩嗎?反正在這個原來西德的首都,教授們十幾年來每一個學期請當?shù)氐暮⒆觼砩蠋滋斓恼n。孩子來了嗎?來了,波恩大學的禮堂擠死了。孩子認真地聽嗎?太認真了!我有一次給他們講唐代小說。他們的眼睛張開了一個小時。我很開心,因為我發(fā)現(xiàn)做教授很有用。
我目前是北京外國語大學的特聘教授。我在北外已經(jīng)七年了。周末北外經(jīng)常十分忙,大門內(nèi)外堵車。因為家長送小孩兒來學習。小朋友穿得很漂亮,女孩兒看起來像天使一樣。每一次看到他們我的眼睛愉快。我去辦公室時要路過他們,看到他們在外面排隊,我羨慕他們。
我小時候無法上大學,先要高中畢業(yè)才能注冊。上了大學,我不習慣了,覺得課程太難。首先我作為不太理想的學生,最后因為碰到好的老師,我感覺還行。
孩子跟家長來北外學什么呢?他們來閱讀、朗誦古典詩歌,參加英文考試和表演比賽。最后他們玩互相追捕,跑來跑去,很熱鬧。走廊上都是孩子,我還能搞研究工作嗎?我在辦公室寫我的書、備我的課,我可以更好地思考中國古代哲學,比方說孟子的要求是生孩子,要不然我們犯了最大的罪。因此我生了好幾個孩子,德國漢學家們的孩子一般來說都特別多。
我也是汕頭大學的教授。周末在那里會比北外更熱鬧。原因也是孩子。不過熱鬧的理由與北京不一樣。汕頭大學是天堂。學生是我在中國認識的最好的。風景是高山、碧水、海外來的樹木。有些花在冬天也開。校園是公園,有池塘,有長凳,有老年人在打撲克,一個外國人一邊散步一邊看書,一邊享受地看著孩子把大學變成游樂場。
汕頭市最美麗的花園是它的大學。因此周末孩子們來,在那里享用野餐。跟北外不一樣,汕大提供桌子給他們吃喝,還有椅子可供休息。孩子們和爸爸、媽媽一起來玩兒。他們坐汽車來,因為他們家的車輛也想休息,想呼吸清新的空氣。誰都高興,連圖書館高興。里面有學生看書,外面有孩子騎自行車。我呢?我在他們之中看我上課的資料,一邊研究,一邊散步。我的目的地是東門,到了后買一瓶捷克的好啤酒,買一點中國的好白酒,然后回到圖書館對面的大鐘那里坐下,看孩子在廣場熱鬧,看遠的山,看近的水。這樣的生活是美麗的。我的研究也是成功的。山與水呢?它們不會孤獨,因為到處都有孩子的笑聲。它們也想起來孟子的一句話,大概的意思是:一個國王應(yīng)該打開他的田園允許人家來。雖然汕大不是君主,但是它寧愿作為君子,每個周末歡迎小孩子。因此它的山與它的水,樂于作為小朋友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