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處，女人的奢侈品

張麗屏

閨密木木問我，結婚后覺得什么時候最幸福。我說一個人無聊發呆的時候。就如這周，孩子去了奶奶家，我工作之外的時間全部屬于自己。這是我與丈夫的約定：每年都要有一點時間，我帶孩子出去，給他獨處的機會；或者他帶孩子出去，給我獨處的時間。作為責任感滿滿的成年人，這是我們能想到的給自己最好的奢侈品。

木木和一家人剛去了趟青海，累得夠嗆，說一個人出門才是旅行，一家人外出就是工作。

結婚生娃以后，女人缺的就是獨處時間。成長是一個從士兵到將軍的過程，背負越來越多責任，無論愿不愿意，都要把一個人過成一支隊伍。時間被親人、工作、朋友、熟人瓜分，直到某一天，見完客戶，一個人坐在街邊的咖啡館，才發現獨處是成年人讓生活慢下來的唯一辦法。

我以為只有已婚女人貪戀獨處時光。小珊告訴我，單身有另外一種責任。十年前，她母親去世，父親搬來與她同住。父親年齡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像孩子。小珊下班回家稍晚一點，他就拼命打電話。小珊關門看會兒書，他一會兒敲門遞個桔子，一會又說背不舒服。

小珊家樓下有個小小的日本料理店，她常常下班后一個人在那兒吃兩個鰻魚手卷，再回家給父親做飯。“我愛家人，但當我一個人，細細品味鰻魚醬汁的咸甜，才覺得生活是自己的，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感受。”

知乎上有一個高贊問題：為什么有些人開車到家后會獨自坐在車里發呆？網友愛醬回答：因為那是一個分界點。推開車門你就是柴米油鹽，是父親，是兒子，是老公，唯獨不是你自己；在車上靜靜聽支曲子，那段時光屬于自己。

很多時候，我們的孤單與不快樂，是因為活得太滿，太有目的。在工作中，完成一個又一個目標，每一分鐘都為結果而生；下班的路線精準規劃；回家后做飯，吃飯，收拾碗筷，管孩子學習……偶爾一個人外出，也是外地同學來訪或閨密后院失火。工作、家庭、社交，從一個戰場到另一個戰場，你是男人的太太，孩子的母親，老板的員工，員工的老板，朋友的閨密，可你自己到底是誰？

《知日》雜志描述現代日本年輕人，越來越不快樂的原因是他們連娛樂和度假都被工工整整地寫入年度計劃，任何一項計劃的延遲和未完成，都會引發自我懷疑與焦慮。休閑度假成了人生考核的一部分，只有忙中偷閑的獨處，還屬于自己。

臺灣作家龍應臺多年來一直保持一個習慣，每天抽時間出門散步，在家附近的山路上，看花貓嬉戲，看花開花落。偶爾約一個可愛的人一起走走。但兩個人時，一半的心在那個人身上，只有一半的心在看風景。龍應臺感嘆：只有一個人走路，才是你和風景的單獨私會。

聰明的女人懂得暫時放下。與客戶見面之前的十分鐘，孩子睡后的半小時，坐在車里聽一首歌，周末一個人看場電影喝杯咖啡，坐在草地上看幾頁書。

作為奢侈品的獨處時光，它們應該像金子一樣撒在日常生活的沙礫中。此時，你屬于這一時一刻，放下擔憂、計劃、未來、明天，關掉購物軟件甚至關掉手機。當世界靜音，你才能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那個16歲時被一張搖滾專輯感動得熱淚盈眶的少女，那個擁有一個新玩具就以為擁有世界的女孩。

在生活被安排得像時鐘指針一樣精確的時代，忙中偷閑的獨處，是女人的秘密花園。所謂活成自己，不過如此簡單。每天留點時間，與風景、音樂、美食、空氣、輕風相處，不負時光，不負責任。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