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思想對軍民融合發展的啟示

王建卿 安家康 卓倬

作為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和馬克思的親密戰友，恩格斯承擔了大量的軍事和戰爭研究工作，留下了豐富的科學著作。他于1851年4月撰寫的《1852年神圣同盟對法戰爭的可能性與展望》（簡稱“展望”），便是用唯物史觀的方法論來分析戰爭問題的著作，貫穿其問的馬克思主義思想方法和理論品格對于我們研究軍民融合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指導意義。

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考察軍事和戰爭問題

在1851年4月3日致馬克思的信中，恩格斯指出，“……如果明年在法國爆發革命，神圣同盟至少要進到巴黎城下……我最近要從軍事觀點對你作詳細一點的說明……”。他寫《展望》就是為了同馬克思交換意見，從軍事觀點來闡述一旦沖突爆發，無產階級政黨和革命的無產階級的勝利前景將是怎樣的。譯成中文1.8萬字的《展望》可以說是“恩格斯第一次對軍事學術的發展作了唯物主義的解釋”，在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體系構建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1983年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編輯了《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軍事文摘》一書，其中“戰爭與經濟…‘戰略戰術原則”“軍事科學研究”等章節均大量摘錄了此文內容，足見其深遠影響。

縱觀恩格斯整個軍事研究生涯，這一早期成果向我們展現了他不斷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考察軍事和戰爭問題的全過程，從歷史到現實、從戰略到戰術、從物質基礎到精神意志等等方面，他將軍事學研究從資產階級唯心主義階段向科學的理論推進，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值得一提的是，恩格斯寫作此文時還不到31歲，他曾于1849年在普法爾茨和巴登的起義部隊，英勇地參加了四次戰斗。這樣的實戰經歷為恩格斯往后的軍事研究奠定了實踐基礎，其一生進行的軍事理論研究始終服從和服務于無產階級軍事斗爭的需要。這啟示著我們做好軍民融合研究務必將理論和實踐相結合，歸根結底要服務于國防和軍隊建設，服務于經濟社會的發展，服務于強國夢強軍夢的實現。

用辯證唯物主義認識生產力和戰斗力發展的關系

在《展望》的前三部分，恩格斯運用唯物辯證法這一銳利武器，詳盡分析了法國大革命爆發后半個多世紀以來的主要戰役和軍事學術的發展，破除了當時社會普遍崇拜的兩個“奇跡”。首先，他考察了現代眾兵戰術的發展，對法國能夠在1793年擊敗歐洲聯軍的深層原因進行了思考，推翻了所謂軍事奇跡說，對領導人卡諾“天才的榮譽”提出強烈質疑。其次，他在肯定“拿破侖不朽的功績”時指出，“拿破侖在軍事科學上卓越的改革不能視為奇跡”，“革命和拿破侖所創造的軍事科學是革命所產生的新關系的必然結果”。并且，他用發展的眼光深刻闡釋了生產力和戰斗力發展之間的關聯：“增長了的生產力是拿破侖作戰方法的前提；新的生產力也必定是作戰方法上每次新的改進的前提”。恩格斯在此揭示的歷史規律即使在生產力高度發達的今天依然適用，那就是生產力的發展為戰斗力的提升奠定了物質基礎。但隨著生產力的持續發展，兩者之間的關聯也發生了質的變化，曾經更多是單向的促進關系變為雙向的耦合關聯，并且愈發緊密，這為我們做好新時期軍民融合工作提供了深刻的啟示。

協同推進社會生產力和軍隊戰斗力的解放和發展。對此問題，恩格斯在文章中非常隱晦的提出了自己的方法，那就是進行“國內一切社會的和政治的組織上，特別是在它的生產上實行全部的改革”，這一點是他對落后的俄國的告誡，同樣也適用于相對發達的德國和法國。而在現代社會，不盡然要對社會關系、生產關系進行如此徹底的、激進的變革，但其主旨依然是要解除對生產力和戰斗力發展的束縛。

在我國，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是國防和軍隊改革的三大任務之一，而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又納入了全面深化改革全局。其根本邏輯就在于通過軍民融合發展，協同推進社會生產力和軍隊戰斗力的解放和發展，在戰略和實際工作各層面兼顧安全和發展，實現富國強軍和利民的有機統一。

建立新生產力要素發展和新質戰斗力生成的耦合關聯。在恩格斯所處的時代，鐵路、電報等新生產力要素漸漸投入戰爭，成為當時的新質戰斗力，并改變著戰爭的形態。恩格斯刻畫了原始的體系化作戰模式，他指出，“鐵路和電報現在已給了有才干的將軍或陸軍部長一個在歐洲戰爭中采取完全新的策略的機會。”“戰略行動作為各軍隊集團行動的協調，應當由一個中樞地點用電報線路來指揮”。在現代，高度發達的信息技術將戰爭推進到信息化戰爭時代，體系化作戰也不是靠電報來指揮，但恩格斯為我們揭示的原理依然適用。軍民融合發展要加快建立新生產力要素發展和新質戰斗力生成的耦合關聯，完善軍民融合創新體系，將國防經濟和社會經濟、軍用技術和民用技術的融合越來越深。堅持向科技創新要戰斗力，就是把科技革命涌現出新的生產力要素加快轉化為新質戰斗力。同時注重軍民雙向的轉化、促進和支撐，把國防科技和武器裝備建設成為鏈接社會生產力和軍隊戰斗力最直接的物質技術基礎和紐帶。

加快構建一體化的國家戰略體系和能力。恩格斯寫作《展望》時的法國，內部正值拿破侖第三政變復辟前夕，外部面臨民主革命后維護君主專制政治秩序多國同盟的戰爭威脅，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得不到有效維護。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軍事手段是國際國內斗爭的主要方式。

當今世界，和平與發展是時代主題，隨著科學技術快速進步，恩格斯所言“真正解放了的無產階級將要采用的方法”日臻完善，國家戰略競爭力與社會生產力、軍隊戰斗力的耦合關聯越來越緊。信息化條件下戰爭制勝機理由軍事體系的對抗向以國家整體實力為基礎的“軍事一經濟一社會”綜合較量演進。應當從更高層面看待軍民融合的戰略意義，在總體國家安全觀指導下，加快構建一體化的國家戰略體系和能力，將主要依靠軍事手段的較量向硬實力和軟實力統籌的國家戰略能力比拼轉變，進一步提升國家的戰略競爭力。

用歷史唯物主義揭示軍事科學發展和社會關系的關系

在《展望》中，恩格斯分析指出“現代的作戰體系是法國革命的必然產物。它的前提是資產階級和小農的社會和政治的解放。”基于此，他作出了“新的軍事科學是新的社會關系的必然產物”這一科學論斷。我們在推進軍民融合發展過程中應當謹記，軍事科學和軍隊組織形態產生于一定的社會生產條件，軍隊改革的基礎是對整個社會變革所提供機遇的準確把握，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應積極把握新的各種變化。

貫徹新形勢下軍事戰略方針。不斷發展人民戰爭的戰略戰術。恩格斯在文章中多次對解放了的無產階級可能在軍事上取得的杰出成就做出展望。他指出，“現代的作戰方法是以資產階級和農民的解放為前提的，它是這個解放的軍事上的表現。無產階級的解放在軍事上同樣也將有它自己的表現，并將創造出自己特殊的、新的作戰方法。”“正如無產階級革命在工業上不是消滅蒸汽機，而是增加它的數量一樣，在軍事上，它的任務也不在于減少軍隊的眾多性及其運動性，而恰恰相反，在于把兩者提升到更高的水平。”回望歷史，中國革命成功的驗證了恩格斯預言。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武裝堅持了人民軍隊的根本性質，創造了人民戰爭思想和戰略戰術，數量上發展到全民皆兵的程度，運動性上比反革命的軍隊更加機動，資產階級軍隊創造的眾多性和運動性在無產階級的軍隊中得以空前發展。

當前，中央制定了新形勢下軍事戰略方針，2015年版的《中國的軍事戰略》明確指出，“發揮人民戰爭的整體威力，堅持把人民戰爭作為克敵制勝的重要法寶，拓展人民戰爭的內容和方式方法”。正如恩格斯所言，“在軍事學術上也不能利用舊的手段去達到新的結果。只有創造新的、更有威力的手段，才能達到新的、更偉大的結果。”筆者認為，不斷發展人民戰爭的戰略戰術是戰爭形態演變后應對極端復雜態勢的必然要求，戰時軍民融合成為發揮人民戰爭偉力的必要手段，需要我們拓展軍民融合研究的視界和領域，加快發展21世紀“現代的軍事手段和現代的軍事學術”。

適應社會生產階段和條件，不斷健全軍事人才培養體系。恩格斯在《展望》中批判了資產階級軍事家天才主宰戰神等唯心主義的觀點，將卡諾和拿破侖拉下神壇，他在肯定軍隊將領指揮才能的同時，揭示出軍隊整體的、普遍的文化素質產生的基礎和重要性。他這樣論述，“與社會發展的這個階段相聯系的財富和文化的水平，同樣是保證現代軍隊有必要數量的武器、彈藥、糧食等，培養必要數量的有素養的軍官，以及士兵本身智力發展所必需的條件。”“軍隊的這種運動性，也是和士兵的一定的文化水平相聯系的，因為他們在許多場合必須善于獨立行動。”“作為現代軍事體系的前提的這個普遍的平均的文化水平，只是最先進的國家的士兵才有”“僅是單個兵士的運動性，而且軍隊本身的運動性也以適應于資產階級時代的文化水平為前提。”

這些論述給予我們深刻的啟發。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確立了構建軍隊院校教育、部隊訓練實踐、軍事職業教育三位一體的新型軍事人才培養體系這一目標。盡管其與國民教育體系有區分差別，但應當看到軍隊整體的、普遍平均的綜合素質主要是社會生產的結果。因此，軍事人才培養體系也是軍民融合發展六大體系建設任務之一。建立軍民一體化的人才培養體系不僅要繼續依托國民教育培養軍事人才，更要從社會生產條件和生產關系的宏觀視角，做好軍人權益保護、撫恤優待、住房保障、專業安置等軍民統籌工作以及義務兵、士官、文職人員等鍛煉培養相關管理工作，創造更優越的人才成長環境和條件。

按照軍事斗爭準備要求。不斷完善國防動員體系。恩格斯在《展望》后半部分對戰爭動員和軍事行動本身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考察，他根據各國生產條件和補充軍隊方法（如募兵制、普魯士的后備兵制、瑞士的民軍制、法國的征兵制）的不相同，分別計算了各國可迅速動員的兵力，并將動員規模和社會生產基礎聯系考慮。他指出，“只有由于利用機器等，每一個工人的平均勞動生產率增加一倍，才能使一倍以上的勞動力從生產中解放出來，而這也只能維持一個短的時期；事實上從來沒有一個國家能夠使它5%的人口長期服兵役。”恩格斯時代的作戰體系由人員、馬匹和大炮組成，戰時動員主要考慮的是人力動員，而在戰爭形態轉變的今天，動員的對象、方法和機制都發生了大的轉變。2015年版《中國的軍事戰略》指出，“推動戰爭動員以人力動員為主向以科技動員為主轉變”。作為軍民融合六大體系之一的國防動員體系建設，需要正確把握現代戰爭的特點和發展趨勢，以作戰需求為牽引，研究軍隊全域機動條件下的動員體系，將動員領域向網信動員、裝備動員等方向拓展。同時要充分考慮社會生產基礎，將平戰快速轉換的裝備動員能力寓于國家大科技大工業體系之中，將戰時所需大規模高素質人才建設寓于平時的各行各業人才培養之中，瞄準戰時人與武器的最佳結合，實行平時軍民融合、寓軍于民式的發展。

（作者單位：中船重工七一四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