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的道與術

清風慕竹

唐人裴行儉在歷史上有“儒將之雄”的美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緣何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呢？奧妙就在于，他學會了一套兵法。

裴行儉是絳州聞喜人，通過科舉考試，成了一名公務員，被安排在軍隊里管理糧草物資。有一天，大將軍蘇定方見到了他，“甚奇之”，后來對他說：“我用兵打仗的謀略，深覺世上無人可教，但你是例外。”蘇定方的老師是大唐名將李靖，他的兵法絕學是他一生征戰的結晶。裴行儉被幸運的金蛋砸到了腦袋，雖然有點蒙，但還是非常開心。

多年以后，裴行儉得到了檢驗學習成果的機會。儀鳳二年（677年），西域的阿史那都勾結吐蕃，策動外族部落叛亂，朝廷打算派兵討伐，裴行儉說：“敵勢強盛，如果勞師遠征，巨大開支恐怕不是朝廷所能負擔的，不如智取。”少花錢，多辦事，歷來是皇帝的最愛，高宗皇帝大喜過望，立刻任命裴行儉為安撫大使使臣。

裴行儉帶著有數的部下出發了，人人心里都直打鼓，糟糕的是，剛剛走到莫賀延沙漠，突然遭遇了沙塵暴，向導也迷失了方向，將士饑乏難耐，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裴行儉下令停止前進，就地祭奠蒼天，一番禱告之后，他宣布：“前邊不遠就有一處泉水，出發！”可以想見將士們的表情，“打死我也不信啊”。不久，風停沙止，往前走了不過幾百步遠，一處水草豐美的綠洲就出現在眼前。他們徹底服了。此后，眾志成城的他們深入虎穴，智擒阿史那都凱旋。

第一次出征，裴行儉小試牛刀，名聲大震。

調露元年（679年），突厥首領阿史德溫傅反叛，裴行儉再度出征。大軍行進到單于北，有一天，暮色降臨，部隊按照規范安營扎寨，連營外防御性的壕溝也都挖掘完備，只等熄燈睡覺了。裴行儉突然傳下命令說：“立刻開拔，到前邊高岡上重新宿營。”部將面現難色，說：“士卒們都已休息了，不便打擾吧！”裴行儉語氣嚴厲：“這是命令，立刻行動。”半夜時分，天降大雨，天亮時大家起身一看，昨晚宿營的地方，一片汪洋，積水達一丈多深。眾人無不驚駭，忙問裴行儉其中的緣故。裴行儉神秘地笑笑，回答說：“天機不可泄露。從今往后只管聽我調度，不要問原因。”

第二年，裴行儉又一次起兵征討突厥。他用反間計策反阿史那伏念部落，阿史那伏念表示要擒獲叛軍首領阿史德溫傅以立功贖罪。裴行儉同意了，但秘而不宣。過了幾天，唐軍駐扎的南部突然塵土滿天，似有大部敵人來襲，士兵們惶恐不已，急忙報告裴行儉。裴行儉淡定地說：“這是阿史那伏念抓了阿史德溫傅前來投降，不用擔心，受降如同受敵一樣聲勢浩大。”隨即命令集合部隊，準備受降。將士們將信將疑，結果很快，狂飆般奔騰而至的突厥人見到裴行儉，下馬請降，一切都如裴行儉所說的那樣。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這是所有跟隨裴行儉行軍打仗的將士共同的信念，他們甚至神乎其神地說：“裴將軍通曉陰陽，會法術，不然怎么能每次都計算出獲勝的日期呢？”有人以這樣的話問裴行儉，他只是笑笑，不肯作答。

起初，裴行儉在招降阿史那伏念時，曾許諾不殺他，最后，朝廷下令斬殺了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溫傅。裴行儉聽到這個消息，仰天長嘆：“現在殺死降將，將來誰還會愿意投降呢？”隨即上書辭職，稱病不出。

后來，朝廷準備再次起用他領兵，他拒絕了，回答說：“失信于人，再神妙的法術也不會靈驗。”

讓人信，才能贏，而贏取人心，在道不在術。一個人統領士卒，倘若不能令人信服，戰略謀劃無論如何詭異，也無法取得效果。裴行儉字“守約”，這兩個字，或許才是他成功的真正秘訣吧。

（清荷夕夢摘自《高中生》201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