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樹

周鐵鈞

A縣站前街寬十五米，常常堵車，縣里決定加寬十米。街南側有多個住宅小區，拓路只能動遷北側的平房。但一條巷口有棵高二十多米、四五個人才能圍抱過來的古樹，耄耋老人講，他記事起樹就這么粗，已有兩百多歲。

拓街的消息傳出，城內人皆欣喜，但聽說修路要伐倒古樹，人們又開始激憤。為保護古樹，有人在樹周圍用鐵管焊起護欄，掛出“古樹受法律保護”“百年古樹、國之瑰寶”的牌子。伐樹不得民心，但路還要加寬，縣政府于是征集解決辦法。不久，有了三個較可行的方案：

一是“挪”：在古樹周邊五米外挖四米深溝，成十米見方的土坨，用鐵板焊接圍起，從溝底向里掘通，連樹帶土整體遷出。

二是“繞”：拆除街南四棟住宅樓，把路修成“月牙彎兒”，繞過古樹。

三是“拐”： 從街西頭向北修路，越過古樹再拐入站前街。

這天，縣政府召集會議討論方案，照例是政府辦杜主任做開場白：“三個方案已發給大家，請提出意見，今天的會由董縣長親自主持。”他把目光轉向董縣長。

董縣長說：“不要有顧慮，暢所欲言。”

靜了會兒，財政局長開腔了：“繞古樹要拆四棟樓，少拆行不？”

“不行，彎道弧度不夠，長廂大貨車會車容易刮碰。”交通局長說。

財政局長嘆口氣：“四棟住宅樓一拆一建至少要五千萬，修路工程可沒這筆預算。”

國土局長說：“‘拐的方案省錢，往北是縣里的儲備用地，只動遷二十幾戶平房。”

城建局長欠欠身，說：“城內主要街道應該筆直，拐彎兒不合乎城市規劃。”

大家你言我語議論一個多小時，也沒提出什么新見解，董縣長說：“綜合大家意見，我看首選‘挪的方案，但要請專家論證，必須保證成活才能‘挪。如果不能實施再考慮‘繞‘拐的備用方案。”他說著環視一下眾人：“還有什么意見？沒有散會。”

人們合上記錄本，準備離開，墻角處有人開腔：“我能說幾句嗎？”循聲望去，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

董縣長問：“你是？”

杜主任忙說：“新來的勤雜員，小趙。”

董縣長說：“好，集思廣益，小趙，有什么想法？”

小趙說：“拆除路南一棟樓，就能騰出二十米空地，加上原有路面是三十五米，把路北外拓三十五米，修成直徑七十米的轉盤街，古樹正居中央。”

眾人“哄”地議論紛紛，待靜下來，董縣長說：“我們犯了個思維上的錯誤，面對障礙，應該改變觀念，既不要挪，也不能繞，更不必拐，要多從有利方面考慮，去接納、包容，把它變成優勢。”

他說著看眼手表：“時間還早，繼續開會研究方案。小趙，勤雜工作你先放幾天，參與方案策劃，你出主意不挪樹，我得挪挪你了。”

（編輯 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