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的“假小子”們

王曉瑩

在阿富汗，有一種叫“bacha posh”的特殊文化傳統(tǒng)，翻譯過來就是“女扮男裝”。有些阿富汗父母會把家中的女孩從小打扮成男孩，送她們去上學，希望她們能掙個好前程。可現(xiàn)實是，這些女孩的成長卻經(jīng)常因此而變得更加艱難。

比普通女孩更自由

女扮男裝的故事在歷史上并不罕見，比如中國古代就有花木蘭替父從軍的佳話，但對這些阿富汗女孩而言，她們最初被父母打扮成男孩，有的是因為父母的一片苦心，有的則是因為家庭對男孩的期盼。

在阿富汗，男女不平等現(xiàn)象至今仍很嚴重，女孩往往被視作家庭的負擔，只有男孩才會被賦予養(yǎng)家糊口、繼承財產(chǎn)、贍養(yǎng)父母的義務。在這種情況下，有些女孩多的家庭會把女兒打扮成兒子來養(yǎng)，起到“充門面”的作用，因為男孩的身份能為她們出去工作提供便利；還有一種說法是，如果家里有"bacha posh”的女兒，下一個出生的孩子更容易是男孩。

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一些“假小子”就這樣誕生了。某種程度上而言，她們獲得了比普通女孩更多的自由：因為沒有女性身份的束縛，她們可以和男人_樣單獨出門買東西、找工作、從事體育運動……任何男孩在阿富汗社會中能做的事，她們都能做。

近年來，這種“假小子”的現(xiàn)象通過報道、攝影等得以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最近，《國家地理》網(wǎng)站通過瑞典攝影師璐璐·迪亞基去年在阿富汗拍攝的一組照片，講述了關于阿富汗“假小子”的生活。

“這個身份是借來的”

一個當過9年“假小子”的阿富汗女孩法爾瑪，曾向美國《時代》周刊講述過自己的經(jīng)歷。當她第一次穿上男裝時，享受到的感覺就是自由。她一路順利地讀書，按照父母“希望你是個男孩”的意愿長大，甚至幫著家里做生意。然而，到美國讀大學后，法爾瑪對自己的性別產(chǎn)生了懷疑，她不斷地問自己：我為什么需要把女性身份隱藏起來？難道作為女孩，我就不能擁有和男孩一樣的驕傲與能力了嗎？為什么我總覺得身為男性的自己更堅強？

當她正經(jīng)歷內心的轉變時，法爾瑪?shù)纳頎顩r也在發(fā)生變化一一她快18歲時，女性特征還不明顯。一個來自喀布爾的醫(yī)生說，可能是法爾瑪?shù)男睦韮A向于男性化所導致的，這個說法嚇壞了法爾瑪?shù)哪赣H，她希望女兒變回女孩。

法爾瑪留長了頭發(fā)，還去大學的心理醫(yī)生那兒尋求幫助。她的思維慢慢地不再那么激進，她努力接受作為女性的自己。然而，2014年接受采訪時，她說自己希望能留在美國，因為她擔心回到阿富汗以后，社會不會允許她以女性的身份做成任何事情。“當一個‘假小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你覺得這個身份不是你的，而是借來的，因為你知道，它隨時會被拿走。”她說。

確實如此，“為了阿富汗女性”組織在喀布爾設有一個女性收容所，每年都至少遇到兩個這樣的“假小子”。她們遭受過來自社會的騷擾、羞辱，不被她們所在的社區(qū)所接納，但她們依然不愿以女性的身份生活。因為從小沒有接受過作為女孩的教育，這些女性成家后要面對穿罩袍、做飯的挑戰(zhàn)；她們無法再像當初做男孩那樣直視別人的目光，而不得不在陌生人面前垂下眼簾。

“如果我最終還是要做個女人，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被當成女孩養(yǎng)大。”一名當過"bacha posh”的女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