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的秋日,來到心儀已久的洛陽橋。江堤上矗立著十幾米高的北宋名臣蔡襄的巨型石像,我趕緊跑過去,端立其腳下,拍照留念。
以往只知蔡襄是著名書法大家、政治家,還是茶學專家,如今方曉他兩任泉州郡守,在第二任期建成洛陽橋,并親自撰書《萬安渡石橋記》,刻石立碑,就是后世所言之“三絕碑”:造橋、書法、文章均堪叫絕!
真是“名宦巨橋共千秋”啊!在峨冠博帶的蔡襄慈祥眼神的目送下,我和同行大哥踏上這座千年古橋。
細雨中的石板橋面很是濕滑。石板雖厚,但經多年風雨剝蝕,已坑坑洼洼、凸凹不平,石板之間縫隙兩指寬有余,有的地方,甚至能掉下自行車電動車的輪子。透過縫隙看著橋下湍急奔涌的激流,我這個“暈水之人”不免心驚肉跳、頭暈目眩。
有些石板已經松動,腳下一踩,“咯登”一響,嚇人一跳!然而,在這“咯登”“咯登”聲中,仿佛混雜著千年來橋上商隊車輪的轔轔聲,官宦俠士騎馬、婦孺老翁騎驢得兒得兒聲,挑挑擔擔推車抬轎及各色人等的腳步聲,更有中國軍民阻擊倭寇海盜的搏殺聲……
橋長1.2公里,寬5尺余。遙想當年萬千造橋能工巧巨雜役民夫,以何等大無畏的“戰天斗海”精神和無窮智慧、高超技藝,興建起如此浩大工程,套用現下很時髦的一句話:這是何等偉大的“工匠精神”!
對先輩的景仰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方才踽踽橋上,幾無行人,更無車馬,秋風蕭瑟、秋雨飄零的蒼涼之感一掃而空,又是一腔熱血,百丈豪情……
橋的中亭至橋北間有一座“月光菩薩塔”,礎座之上方石的四面分別刻有:梵文、佛教用語及“月光菩薩”“己亥歲造”等文字。遂以相機一一拍照留存。
橋南佇立一老一少兩尊石介士,執劍相對,神情肅穆地立于橋的東西兩側,比真人略高,當為千年之前的北宋原物,雖經風霜雨雪而略略風化,但其忠于職守、不舍晝夜的“守橋人”精神,令吾輩肅然。
此時,許是天氣的原因,偌大的香爐清冷空寂,任細雨沖洗得油光锃亮。
橋之右側,有建橋時所立一圓錐形石塔,是為祀佛。塔基豎刻正書“南無阿彌陀佛”碑偈。明證泉州這所宗教城市,佛教之深刻久遠的影響。
橋之左側一棵高大繁茂古榕下,建有甘雨碑亭。碑上豎刻“西川甘雨”四字正書。“西川”乃嘉靖年間泉州郡守方克的大號。傳說當年他曾跪求雨神移來西川之雨解救泉州大旱。事后,他為免西川遭受暴雨懲戒,奏明朝廷將“西川”更名為“四川”。
向右排列著《洛橋新城記》、“萬家祝”“亙海長虹”、《重修萬安橋碑》四通石碑。
再看,還有十一方碑刻:《重修萬安橋碑記》《重修萬安橋記》《重修萬安橋記》,字跡模糊,難以辨認。《萬公祠記》《重修洛陽橋木板記》《晉邑令尹鄧公愛民父母碑》《重修泉州府萬安橋碑記》《重修洛陽橋殘碑》,亦字跡模糊,難以辨認。
覽碑知史。這15方碑刻簡直就是一部萬安橋編年簡史,簡述建橋以來發生的大事、要事。概括以上碑記史料可知,萬安橋自北宋皇祐五年(1053)四月至嘉祐四年(1059)十二月,歷時七載建成。建橋采用的“筏形基礎”“種蠣固基法”為中國乃至世界造橋技術史上的一大創舉,是舉世聞名的梁式海港大橋,也是我國現存最早的跨海石橋,堪稱“天下第一橋”!
在海上絲綢之路鼎盛時期,萬安橋為泉州港水陸轉運提供了交通保障,功莫大焉!觀賞“萬古安瀾”“帶海襟江”“萬安橋”等其他巨型石刻,真是書法至寶,大氣磅礴!
在當地一位老翁引導下,我們找到“蔡襄祠”,又稱“忠慧祠”,感覺是意外收獲。在大門口和正殿外拍照留念,又向正殿中央端坐的蔡襄雕像深深地三鞠躬,以示欽敬。一一瀏覽大廳下廊子兩側各列的十來方碑刻,才戀戀不舍離去。
在路邊大樹下一塊大石上坐定,感念四個多小時受用這融歷史、科技、藝術之“三合一”精神大餐,充實且飽脹!時近黃昏,遠眺洛陽橋橫跨大江南北,又想起那塊“亙海長虹”碑,古人誠摯,果無虛言。思忖,若晴天無雨,此刻當有夕陽余暉落于水面、橋頭,那將是何等溫馨而壯闊的畫面啊!
倏地,八句七言叩開心扉,脫口而出:
洛陽橋頭無落陽,宋代修橋有蔡襄。勤政為民積德善,青史留名四海揚。忠慧祠上三叩首,大榕樹下再舉觴。晚生今來橋上走,追步前賢路更長。
編輯/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