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海：敬畏大海，千里不同俗

張碧琪

2017年3月17日，傳承500余年的田橫祭海儀式又拉開了大幕，在即墨田橫的周戈莊村上演了隆重的祭海典禮。這場原生態祭海儀式由沿海漁民當主角，展現了最宏大的漁家祭海場景。田橫祭海節的特色在于“火種在民間”，由村莊按照傳統祭祀習俗自發組織，突出”祭海祈福，暢游田橫”節會主題。

過去，祖祖輩輩生活在海邊的漁民對大海充滿眷戀。出于敬畏之心，他們往往要舉辦祭海儀式感恩神柢的護佑，祈佑風調雨順，船舶出海平安。每到此時，“家家賽神，鐘鼓響答”。許多地方史志里仍然可以找到祭海的歷史遺跡。祭海，是古代“討海”之人粗礪生命哲學的體現，亦是他們對生存訴求的樸素表達。而如今，祭海節已經慢慢從漁家傳統延伸為市民可以廣泛參與的民俗集會，人們在感受祭海節熱鬧的同時也可以親身感受當地獨特的民俗風情，祭海節承載的大多是人們對幸福美好生活的感恩與追求，既是“漁”文化的展示，也是“福”文化的體驗。

風俗不同的祭海節

俗話說：“百里不同風，十里不同俗”，我國沿海地區廣泛流傳著祭海的傳統。據《宋史·禮志》載：“立春日祭東海于萊州，立夏日祭南海于廣州，立秋日西海就河中府河瀆廟望祭，立冬日北海就孟州濟瀆廟望祭。”可見我國從北至南的沿海地區——從膠東到江浙，從閩南到兩廣，在祭奠時令、海神崇拜和祭海風俗上都有明顯不同。

祭海，祭的是四海龍王和天后。北方祭龍王，南方祭媽祖。龍王是山東沿海漁民最早和普遍崇拜的海神。四海龍王是奉玉帝之命司水降雨的神仙，弟兄四個中東海龍王為大。自明代洪武年間，明太祖朱元璋頒詔在沿海各主要港口敕建龍王廟，尊東海龍王敖廣為“海神”后。東海龍王成為北方祭海的主要對象；而以中國東南沿海為中心的海神信仰則是天后，相傳天后姓林名默，自幼就有預測天氣的特殊本領，在海難中救人無數，被奉為海上守護神，廣受擁戴。東南沿海的鄉民和漁民多建廟供奉她，以祈求風調雨順，漁獲豐收。而祭海時間也一年四季皆有之：如農歷正月十三海龍王的生日、農歷二月二龍抬頭、二十四節氣中的谷雨、農歷三月二十三日天后寶誕……這些都是民間傳統的祭海日。

膠東祭海節

山東半島是東夷海洋文明的發源地，也是春秋戰國時”海王之國”齊國的要地。膠東地區祭海習俗歷史悠久。較為有名的節慶有田橫祭海節、瑯琊蓬萊漁燈節、萊州東海神廟祭海、青島瑯琊祭海節等，其中尤以田橫祭海節為盛。在即墨田橫，祭海節已有500多年的歷史，田橫祭海節是中國北方地區規模最大的祭海活動。

每年此時，漁民們穿上新衣，把自家修葺一新的船只插滿彩旗，一路鞭炮鑼鼓地送入海水中停泊。為求得龍王保佑，送船下海時也有向海中拋撒食物的習俗。祭海當天，上午擇吉時，鳴放禮炮，祭祀樂起，列衛兵，擂戰鼓，響漁號，載歌載舞地恭請龍王，呈現出宏大的漁家祭海場景。漁民還要擺放各種祭品，焚燒太平文書，燃放鞭炮煙花，朝著大海磕頭虔誠朝拜。蒸面塑、選三牲、整飾龍王廟是必不可少的。面塑大小不一，造型各異，“龍鳳呈祥、八仙過海、百花齊放、海底世界”等造型栩栩如生。三牲是黑毛公豬、個頭大的紅公雞和越大越好的鮮鱸魚。龍王廟要整飾一新，掛上大紅燈籠還要由老藝人扎起松柏門，才顯得壯觀氣派。

隨著時代變遷，田橫祭海儀式已由最初的放鞭炮、獻貢品、送漁燈等形式發展為如今兼具民俗展示、親友聚會、特色旅游于一體的盛大節慶。近年來，祭海節也成為旅游賣點，以祭海游為主題的旅游路線也應運而生，成為節日期間頗受歡迎的短途游項目。

泉州祭海

福建是媽祖文化的起源地，出海祈風、祭海儀式古已有之。就在田橫祭海節舉行的幾乎同一時間，福建泉州真武廟也再現了祭海祈福盛典。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城市，泉州流傳下來的祭海風俗展示出了與北方膠東完全不同的閩南風情。幾百年來流傳下來的泉州祭海儀式，見證了東南沿海漁民獨特的海神崇拜和海洋觀。

祀海祈祥，祭海納福。與其它地區注重民祭不同，泉卅I祭海則更重禮法和儀式性，更偏向于官祭。從前，無論是端午前后的“回舶祭海”還是秋冬時節的“遣舶祭海”，都被當作固定的官方祭祀來操辦。南宋泉州太守真德秀親自撰寫的《真武殿祝文》尚存，還原了當時父母官親自向神靈虔誠禱告的生動場景。這一方面體現了當時的官家對祭海神圣性的重視，另一方面也是漁業在南宋時已關乎國計民生的最好佐證。

今年的泉州祭海還原了古代盛世弘大的祭海大典。祭祀人員將當時泉州盛產的絲帛絲綢、陶瓷、茶葉等商品作為貢品放入神臺，隨后舉行放生儀式、舞生跳八佾舞慶賀。象征泉州知府的祭祀官出列，依次完成獻香獻帛等禮儀，最后將祈福表文放^大鼎內焚燒，象征著祈愿達于天地，典禮達成。

香港天后誕

當官祭之風日漸傳人地方，隨后形成了特色鮮明的具有濃郁地方色彩的民祭。在香港最熱鬧的祭海就是每年的農歷三月二十三日天后誕辰日這一天，在西貢大廟灣舉行的賀誕慶典。在香港的離島上至今生活著許多漁民，香港特區政府在保護和發揚傳統民俗方面可謂不遺余力，“大都市”與“舊民俗”并行不悖，天后誕是香港傳統的民間節慶，歡騰又富地道色彩。可以說廣東地區傳統的祭海民俗在香港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

西貢大廟灣的天后廟已有700多年歷史。天后是香港漁民的守護神，漁民為了祈求平安、風調雨順和滿載而歸，會將漁船裝飾得鮮艷多彩，浩浩蕩蕩地駛至西貢大廟灣，酬神上香。節慶期間，島上居民全情參與，廟前的巡游和舞龍舞獅鑼鼓喧天，“搶包山”比賽和搭臺唱戲叫好聲此起彼伏。更有數千善信前來參拜進香.在正殿供奉天后，到側殿“摸龍床”，以增添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