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諒

明人跟著杰弗里,進了一家理發店。理發師遞上服務項目單。明人瞅了一眼,從技師到總監,費用不等,一個洗剪吹,便宜的50元,貴的話要200多元。他不禁看了看杰弗里。杰弗里點了一個最便宜的,讓明人也隨意點個。他于是也點了價格最低的那種。
洗完頭,理發的時候,小伙子一手拿推子,一手拿梳子,細致地為他修剪。在明人微微閉上眼睛的時候,只聽小伙子說:“先生,你的前額脫發不少,我們這里有種發的,想試試嗎?”明人睜開眼,很明確地表示:“不用了。”那小伙子嗯了一聲。稍一會又說道:“先生,你肩脖上長了一個疣子,這疣子是不是要給你處理一下,我們這里削疣的技術不錯的。”明人瞥了瞥鏡子里的小伙子,依然還是說道:“不用。”兩次“不用”一說,小伙子臉色有點暗淡了。他也沒多想,聽任小伙子摸弄著他的頭發,還對著鏡子問他,這樣可以嗎?明人看鏡子里的自己,蓋過耳朵的頭發都被修剪了,后面的頭發也被削薄了。他便說差不多了。
小伙子又帶他去沖洗,態度似乎有點生硬,沖頭發的水竟是涼的。那小伙子還問了一句,水溫還可以嗎?明人憋住了氣說“太涼了。”抹洗發露時,小伙子動作大了點,洗發露落在了他的眉骨上了。他皺了皺眉,小伙子好像沒感覺到,簡單地給他沖洗了一下,又說:“可以了嗎?”明人有點不滿地問:“你沒看我眉骨上還有什么東西嗎?”小伙子一看,連忙用毛巾給他抹去了。這小伙子前后判若兩人,明人心里有所不適。等他全部收拾好,看見那邊位子上的杰弗里競不見了,他忙問那邊的理發師,這位客人呢?
那人回答說:他去消疣了。明人暗嘆了一聲。他在樓下待了十來分鐘,還沒見杰弗里下樓。于是蹬蹬走了上去,過道上一個服務員說,那個先生消疣后在隔壁做推拿。
半個小時后,杰弗里結束推拿。賬臺前,杰弗里搶著付了款。臨走時,他向服務他的小伙頻頻致謝,表示有時間一定會再來。明人則對為他理發的小伙子說了一句:“你的服務態度,要注意。”出了門,明人問杰弗里,你不知道他們這是生意經嗎?你不知道自己被宰了?
杰弗里朝他笑笑,搖了搖頭。
你在美國賺了大錢,成了美容連鎖店的大老板了,是不是不在乎這些小錢啊?
杰弗里還是搖了搖頭,他指著三色燈對明人說:你知道這三色燈是什么含義嗎?明人看著旋轉不停的三色燈,紅黃藍相間,說道:這就是理發店的一個標志呀。
杰弗里笑了笑,你的回答自然沒錯,但是你不知道,這三色燈是怎么來的嗎?這回,明人搖了搖頭。杰弗里說:這是在歐洲中世紀開始出現的。那時沒有專門的醫療機構,理發店同時也擔任著救療的職能。紅代表著是動脈,藍色則代表著靜脈,白色代表著繃帶。
明人不解:“這和你被宰有什么聯系嗎?”杰弗里說:“你現在知道我發了財,你知道我當年只身闖入異國,連英文都聽不懂,你知道我最早是怎么謀生的嗎?是誰最早給了我希望嗎?”
明人沉默著,等著他說下去。
杰弗里說:“是理發店。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一個美國人開的理發店同意我做學徒了。我說謊我能理發,但是很快就露了餡,可那老板依然把我留住了說:只要你肯干。我拼命地學,剛開始真沒多少顧客。有一次一個胖男人進來要理發。我給他理發,小心翼翼。有幾次推子還夾了他幾根頭發,弄疼了他,他咧了咧嘴,但毫不介意。我也按照老板的說法,問他要不要消疣,因為他耳邊有顆疣子。”
胖男人讓杰弗里嘗試,杰弗里得到了老板的夸贊。不久,那胖男子又來了,還是點了杰弗里。一來二去,杰弗里手藝也越來越嫻熟。“后來我才知道他就是著名的美容大老板,之后,我隨他干了好幾年。直到他支持我,獨立開店。”杰弗里說。
那三色燈在眼前一如既往地旋轉著,明人盯視著他,忽然感覺那三色燈不斷旋轉著上升,把他也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