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
最近,各地教育部門減負新規頻頻出臺:
江蘇省發布最嚴“減負令”,規定小學一二年級不得布置書面作業。
浙江省“減負令”除延遲到校時間外,部分地區還試行“中學生做功課至晚上10點可以選擇不做”“小學生晚上9點可以不做”。
然而這些新政并沒有得到一片叫好聲,除了質疑治標不治本的痼疾外,人們還開始反思減負本身的合理性。
家長并不領情
看似越來越快樂的學校教育,卻似乎讓家長們越來越“瘋癲”了:陪寫作業雞飛狗跳,孩子要做好自我防護;月薪3萬撐不過一個暑假,家庭收入一半用來報培訓班……
人人盼減負,人人又怕減負。
與此同時,“現在的老師太好當了”“現在的學校太會甩鍋了”則成為家長們的吐槽金句。
教育專家認為,細究這樣的“金句”,還是要搞明白家長究竟在抱怨什么?
不是對老師有意見,而是對家庭教育與校內教育的“錯位”有意見,對教師的專業教育活動向家長轉移,對家庭教育職責的無限放大有意見。認為減負令嚴格地限制了學校老師的能動性。
也有些校內不留作業,校外補;校內不分班,校外分;校內不考,校外考;校內不競賽,校外大比拼……
所有校內因減負放棄的“陣地”與“跑道”,現在已經由校外全面接管,導致輔導教學“喧賓奪主”現象愈演愈烈。
難怪減負政策,換來的卻是家長越來越冷漠的反應,甚至是“請不要再給我的孩子減負”的控訴,以及一連串觸目驚心的馬太效應。
教育面臨不可回避的問題
公立低保化
“要擇校,到民校”“初中不進民辦,大學就進民辦”,公辦教育在某些教育市場比較成熟乃至過熱的地區,正在呈現出一種“低保化”的趨勢。
根據2017年江蘇省南京初中名校中考均分排名,排行榜前9名中7家是民辦。
“很多薄弱的公辦初中連中考全市平均分都達不到,辦學質量不高,導致學校對家長和學生更沒有吸引力,生源困難,形成惡性循環。”曾擔任校長與教育局局長多年的吳曉茅說。
農村邊緣化
當城市家庭為了下一代的未來不斷用“燒錢”的方式“增負”時,鄉村教育正在放任自流。
今年春節期間,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的公務員韓飛在回老家山東棗莊時寫的一篇《鄉村青少年的未來被“吃雞農藥”重重圍困》在網絡引發熱議。
該文說,“除了睡覺,哪怕吃飯、上廁所、走路,村里的青少年手中也往往橫著手機。聊起游戲,他們不由眉飛色舞;談起別的,則‘興趣缺缺,甚至壓根就不答話。”
韓飛與這些孩子的家長交談,“當我談起未來兩個字,他們往往自嘲且諷刺地一笑:‘農村人談什么未來,中學畢業出去打工就是了。”
三是教育資本化
不少家長坦言,小升初不考試,但優質初中卻是稀缺資源,正是由于公辦教育不斷減、不斷退,唯恐孩子掉隊的家長們才會陷入軍備競賽,資本成為教育的主宰。
為什么人們一邊盼著減負,一邊又害怕減負?
仔細分析,當你害怕減負時你怕的是什么——怕的是校內減負,校外增負;怕的是我減了,別人不減;怕的是減負減負,減成廢物;更怕減負變成減責,衍生出更多“潛規則”。
教育部部長陳寶生全國兩會期間在記者會上進一步明確了“減負”概念:什么叫負擔?指的是違背教學規律和學生身心發展規律,超出教學大綱、額外增加的這一部分。在這個以內的,叫作課業、學業,叫作必須付出的努力。
減負不能偷換概念,求知欲不是負擔,正常的競爭不是負擔,老師和教育部門的責任不是負擔。
《拼娃:學霸世家談教育》一書的作者張捷認為,資源稀缺必然需要競爭,而減負是減不掉這個競爭的。沒有了公開的公平的競爭,潛規則就會橫行。
吳曉茅認為,我們制定的很多政策過于理想化,與現實脫節,才會招致抨擊。
全國政協新聞發言人王國慶在今年兩會期間引用古詩,用“一山放過一山攔”形容幾十年喊減負,負擔卻越來越重的“死結”。
現實中,教育系統關乎基本民生,情況又錯綜復雜,改革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當學生、家長、社會等真的減了負擔,老師、學校、教育官員就勢必增加了義務與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