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 武漢430079)
文學語用學(literary pragmatics,以下簡稱LP)是語用學研究的下位分支學科,是一門新興的邊緣學科。文學語用學的概念由荷蘭語篇語言學家Van Dijk提出,主要研究文學文本的語言和語言使用的社會意義,以及文本產出與理解的心理過程和心理機制等問題,旨在通過語用學打破語言學與文學之間的壁壘。文學語用學作為語用學研究的下位分支學科在國內處于逐漸被接受的狀態,以文學語用學為視角在理論研究、文學影視文本研究、課堂應用等領域均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但詩歌研究,尤其是現代詩歌研究仍處于空白狀態。對戴望舒詩歌進行文學語用學解讀具有重要意義,戴望舒詩歌顏色詞的用語特點、構詞類型從文學語用學角度來看,與其個人經歷、社會環境背景、文化語境等密切相關,詩歌文本語言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通過關聯、隱喻等手段可以深入理解戴望舒詩歌顏色詞選用和構詞的認知心理和隱喻內涵,研究戴望舒詩歌產出與理解的心理過程和心理機制,完成戴望舒詩歌表達和理解的交際互動過程,即理解詩人選詞、用詞背后的作者體驗以及作者向讀者傳達的個人情緒和社會共情。
戴望舒是一個偏愛顏色詞的詩人,其詩歌創作中色彩運用不僅是詩人表達的重要手段,同時也蘊含了詩人豐富的個人情感。戴望舒詩歌創作和理解的交際互動主要依賴于顏色詞的選擇和使用。
《戴望舒詩全編》收錄的詩歌中,使用的顏色詞可以大致分為青色、桃色、白色、金色、紫色、黑色和極少數的黃色、粉色、土灰色幾類。有明確顏色詞的五十八首詩歌中,顏色詞共出現135次。其中,天青色、碧色、蒼翠等青綠的顏色共出現45次,出現概率最高;珠色、絳色、赤色、粉色等桃色或紅色系出現29次;出現概率僅次于青色;白色出現20次;金色出現7次;紫色出現2次;黑色出現16次;包含銀色、黃色、土灰、彩色在內的其他顏色共出現16次。因部分顏色詞所代表的顏色相近,或界限不明,本文將青色、綠色、天青色、碧色等歸為同一色系(青色系),紅色、桃色、赤色、珠色、絳色歸入同一色系(桃色系)??梢钥闯?,青色是戴望舒在詩歌中最喜歡使用的顏色,自身對青色格外的偏愛,其次是桃色、白色、黑色、金色。從獨立的詩篇來看,集中使用顏色詞的詩篇有《十四行》《夕陽下》《路上的小語》《燈》《我的戀人》等,在這些詩篇中,詩人大量使用顏色詞來勾勒景物,隱含情感,使作者描繪的景色或人物更加形象,并增添一種獨特的藝術魅力。
戴望舒將豐富多彩的顏色與自然界聯系起來,使其詩歌文本語言華美多彩,同時色彩詞語看似直接表現多彩的自然景觀,實則隱含著詩人的情緒和感知,具有豐富的隱喻內涵,實踐著詩人在創造和接受中既表現自我和隱藏自我的審美標準。讀者在閱讀過程中通過關聯,進行聯想和想象達到身臨其境、感同身受的共情效果,完成創作與接受的交際互動。
漢語中顏色詞數量龐大,構詞方式靈活,分類標準多。現代學者公認的漢語基本顏色詞在西方學者Berlin和Kay提出的白、黑、紅、綠、黃、藍6個基本顏色詞[1]和基本顏色詞四大標準[2]的基礎上確定,共有紅、黃、藍、白、黑、綠、紫7個基本顏色詞。
在戴望舒創作的詩篇中,基本顏色詞單獨出現使用的只有“殘陽流金”“遠山啼紫”“青的天”,而使用更多的是普通顏色詞,原因是詩歌體裁特殊。詩歌之所以不同于其他文學文本,在于詩歌富有節奏和韻律,語言表達簡潔凝練,又蘊含豐富感情色彩,而基本顏色詞穩定顯著,不容易闡發出新的隱喻內涵,展開關聯和聯想,因此基本顏色詞在戴望舒詩歌中使用較少。普通顏色詞是指那些除基本顏色詞以外的其他顏色詞,這類顏色詞中的大部分顏色詞是在基本顏色詞的基礎上派生出來的。從現代漢語的構詞法來看,普通顏色詞在一般情況下都是復合詞。根據詩歌顏色詞統計,戴望舒詩歌顏色詞構詞類型大致可以分為四類,分類及部分實例如下表所示:

表1 戴望舒詩歌顏色詞構詞類型
以“顏色語素(+色)(+的)+表物語素”為構詞方式的顏色詞在作品中出現頻率最大,也是搭配上最簡單的一類。但戴望舒巧妙地將最簡單的“X色的”與“薔薇”“嘴唇”“花瓣”“太陽”等表物詞素搭配在一起,產生奇特的化學反應。表物詞素勾勒出事物的輪廓及其動態,顏色語素表現出事物的色彩,在讀者腦海中喚起逼真而清晰的視覺形象,繼而產生美感聯想,情緒反應和生理感受。顏色詞素與表物語素搭配的結構被注入了豐富的文化內涵,成為帶有人文標記的審美符號。而“表物語素(+顏色語素)(+色)(+的)(+表物語素)”主要是客觀描述物體顏色,這類詞的準確運用依靠作家與自然事物的長期接觸,不斷發展和豐富語言詞匯而實現的。謂詞性語素+顏色語素(+色)(+的)(+表物語素)主要利用謂詞性語素的描述性作用和特征,將顏色語義與性狀與主觀感受相結合,如“淡紅”“暗綠”“暗青”是對客觀顏色程度和性狀的反映詞,而“慘白”“嬌紅”“幽黑”這類主要是由于對客觀顏色所引起的抽象感覺而產生的主觀感受的一種反映?!皨伞?、慘”并非顏色本身所具有,而是由客觀物體顏色所引起的認識主體的主觀抽象感受?!靶戮G”則是根據認知對“綠”進行步驟和時段上的區分。至于固化成詞的顏色詞或者含彩詞不直接表示顏色概念,但對于形成一個絢麗多彩的世界具有重要作用。
戴望舒詩歌顏色詞的構詞類型主要有以上四種,其功能主要是勾勒色彩環境,在讀者腦海中喚起視覺形象,激發認識主體的主觀抽象感受,從而完成詩人、文本與讀者之間的交際互動。而認知世界或者說認知域是認知主體周圍的自在信息與認知主體主動創造的再生信息之間的映射空間。以文本為中介,詩人創作完成自在信息的接收、編碼、儲存、交換、檢索、提取和使用。在這一過程完成后,詩人將感知記憶中已接收的信息進行選擇,重新編碼,再加工,創造出再生信息,進而通過表述、寫作等行為完成創作過程。讀者通過分析顏色詞的選擇、使用以及背后的意義和隱喻內涵,結合詩人創作的社會文化歷史環境、個人經歷和情緒,推測詩人想要傳遞給讀者的觀點、態度以及呼吁等等信息,最終完成詩人、讀者、文本的社會文化交際。
認知世界即為認知域,戴望舒在選用顏色詞時的認知域主要有自然域、個體域、社會域三個認知范圍。自然域是指戴望舒在進行詩歌創作時原初的色彩選擇空間范圍。自然豐富多彩的顏色是戴望舒最原初的感知記憶,重新編碼和創作之前已存在的自然世界,是創造再生信息的基礎。以青色為例,作為自然色的一種,青色與木對應,木表示植物,植物是郁郁蔥蔥,蓬勃生長的,也就是說青色象征著生長和生命的內涵。具體來說,青色在現代漢語中表示綠色、藍色比較常見,比如青天(藍天),青山綠水(青綠色)。所以,在人的認知域里,自然界的草木、山水都是青綠色的,天空是藍色的。因此,以自然原色為基本認知,經過加工和處理將自然域與認知域融為一體,從而實現詩歌顏色詞的選用。戴望舒詩歌中具象的海帶草、大海、天空、花朵、樹葉、苔蘚、薔薇可以以青色或天青色出現,而抽象的靈魂、愛情、心靈甚至味道也可以繪制出青色,青色分布范圍極其廣泛。比如“如果是青色的珍珠,它已墮到古井的暗水里”;“海上微風起來的時候,暗水上開遍青色的薔薇”;“她的眼睛是變換了顏色,天青的顏色,她的心的顏色”。自然的“青”廣泛分布,“青”成為貫穿其作品的意象,異常鮮明,大片的青色將其他的色彩弱化為補充的色調,甚至虛化成背景,從而形成奪人眼目而又耐人尋味的青色現象[3]。
個體域由戴望舒自身作為獨特的個體而創造,是僅屬于戴望舒個人的世界。戴望舒之所以偏愛青色,與他主動創造出的個體自在世界有很大的關系。戴望舒自身感傷憂郁的氣質和性格,遇事選擇逃避的行為,以及他所經歷的失意的感情,說明他自身的個體自在世界本身就是優柔的。反過來,也正因為這種個體自在世界促成他筆下的青色事物也帶有一絲憂郁的氣息,產生一種獨特的審美體驗。詩人與施絳年的情事飽經周折,以至于以身相要挾。在此事前后創作的詩歌大多彌漫著憂郁、幻滅的死亡陰影。戴望舒的三段感情結局都是愛人棄家而去,而戴望舒的回應不是依靠改變來竭力挽回已經走向死亡的愛情,而是靠自殺來威脅??上攵词苟虝旱亓糇×藧廴?,愛情也很難長久,矛盾只能愈演愈烈,最終愛情婚姻走向終點。正因為他憂郁的性格氣質導致他面對愛情的困境時做不出積極的選擇,只能選擇傷害自己來逃避,從本質上是消極的。而消極逃避的行為更促使了愛情的失意,以至于戴望舒在愛情上處處受挫而更加憂郁,體現在他的詩歌中青色自然也就沾染了憂郁的色彩?!堵飞系男≌Z》中“走進幽暗的樹林里,人們在心頭感到寒冷?!痹娙藙撛斓沫h境是幽暗的樹林,從一開始的環境氛圍便可知愛情的死亡,以此來表現他與施絳年即將分開的愛情結局?!端ā分兴仄G的霜花是單調的白色的,詩人看著鬢絲的零落不禁感慨“你還有珍珠的眼淚嗎?太陽已不復重燃死灰了”,塑造一種幽遠悲涼的意境和氛圍。這是詩人感傷憂郁氣質的折射,也是詩人感情經歷的真實感受。
社會域是詩人所生活的大環境以及社會背景,這促成詩人對顏色的選用。結合詩人的經歷我們可以知道,五卅慘案,大革命失敗,使詩人感受到生活的重壓和在現代社會無法實現的理想,作為從農村走向城市的知識分子,他并不被現代社會完全接受,所以他渴望回到傳統和田園,在無力改變社會的時候想要尋求精神的寄托,回歸故鄉的懷抱。所以他在詩中大呼:“懷鄉病,哦,我啊, 我也許是這類人之一吧”,追問著“海上微風起來的時候,暗水上開遍青色的薔薇。——游子的家園呢?”正是這種社會文化歷史環境,促使詩人在創作的時候極力表現故鄉無盡的包容性,選擇以青色為底色的青天和海洋來表達想要懷念家園和回歸自然的心境,這也體現出戴望舒對現實生活的無奈和彷徨。讀者在鑒賞過程中通過了解詩人所處的社會空間來感受詩人對理想的追求和現實的無奈,從而聯想到自己身處現代城市的漂泊感,產生與戴望舒相類似的社會同理心。
詩歌隱喻通過詩歌語言,特別是詩歌語言中的詞匯,表現事物的表象,進而暗示詩人的情緒、個人體驗和思維特點等深層內涵,從而揭示一定的社會情緒、文化現象。在隱喻的結構中,將兩種關聯度很小的事物并提,通過在人的頭腦中產生聯想,感知到的不同內涵相互交融,互為解釋,從而在朦朧中又較為明確地表達對客觀事物的真實情感。詩歌,特別是現代詩歌,常常通過隱喻的手段把看似無關的東西聯系起來,表達相似的思想感情。正如學界普遍認同的一樣,戴望舒強調在表達自我和隱藏自我之間尋求平衡點以輔助創作,那么隱喻正好是最為合適的手段。通過對詩歌隱喻內涵的分析與研究,可以更深入地了解戴望舒的思想感情和詩歌所要表達的深層意思。
顏色語素(+色)(+的)+表物語素,這種X色(的)+Y/X+Y顏色詞的構詞方式最簡單,出現頻率也最高,搭配的結構被注入了豐富的文化內涵,形成獨特的現代與古典相結合的言語風格。
“我將含怨沉沉睡,睡在那碧草青苔,啊,我的歡愛!”(《可知》)。這是“青”第一次在詩作中出現,這時詩人將“碧草青苔”與“幽暗”“悲苦”相對比,凸顯一種傳統“青”色的生機活力,展現一種生命力和輕微的歡愉,與纖細的哀傷形成對比沖擊。“青色+表物語素”的碧草青苔,主要是清新的自然色,整體基調是充滿希望的美好感受,主要作用是與纖細的悲戚哀怨形成對比,表現生命的美好和希望的存在。這是因為詩人1926年創作這首詩時,初出茅廬,年紀尚輕,對未來充滿希望。而《我的戀人》中美麗的姑娘“有著桃色的臉,桃色的嘴唇”,桃色充斥著一種男女間的誘惑和迷醉的氣氛,是愛情美好的象征?!秾粽摺分小敖鹕呢愅鲁鎏疑闹椤?,“金色的貝”要結出“桃色的珠”,要經歷“冰山”“旱?!薄疤焖?,可見“桃色的珠”隱喻珍貴的、來之不易的革命果實。美好的夢境變成現實需要執著艱辛的尋求,“桃色的珠”身上寄托了人類追求的一切美好的東西,美好的理想。之所以隱喻內涵不同是因為詩人所處階段的生活發生了變化,由沉醉于男女之情到投身于革命的熱情。
表物語素(+顏色語素)(+色)(+的)(+表物語素),這類構詞法在戴望舒詩歌中主要有“木葉綠、天青色的愛情、天青色的心、天青的顏色、玉的珠貝、青銅的海藻、珠色貝殼、桃色的燈”等等,主要是客觀描述物體顏色,這類詞的準確運用依靠作家與自然事物的長期接觸,不斷發展和豐富語言詞匯而實現。
“天青色”本來是用來準確描述“青”的顏色,而詩人在《我的戀人》中將具象的色彩詞匯搭配抽象的愛情、心,與“顏色語素+色(+的)+ 表物語素”區別開來,在具象和抽象之間描繪全方位、全官感的青色愛情,不僅事物是青色的,眼睛、心靈、愛情、高貴的人格追求都是美而清新的,滿而不溢,簡單、純潔、爽朗、青澀的。同時,“天青色”與青澀尚未成熟的,羞澀的愛情有相關之處,因此天青色也可以代表在愛情中憂郁與感傷的眷戀。
而謂詞性語素+顏色語素(+色)(+的)“慘白”“嬌紅”“幽黑”,這類主要是由于對客觀顏色所引起的抽象感覺而產生的主觀感受的一種反映?!皨?、潤、慘”通過調動認識主體的主觀抽象感受,通過關聯、聯想和知覺、感知,得到事物共同的心理感受、傳達相似的情感表達。詩人后期的作品主要表達追尋家園過程中孤單清冷的心緒和現實重壓下迷茫無助的情感,以及對集體力量的贊美,對侵略者的反抗。
顏色詞的隱喻內涵結合戴望舒的詩歌創作的自然域、個體域和社會域,可以把握戴望舒的情感變化。以戴望舒所偏愛的青色為例,戴望舒眼里的青色最開始的基調是充滿希望的美好感受,雖帶有晚唐的纖細哀傷,但個人情緒整體向上。《路上的小語》中姑娘發上簪著“青色的花”,姑娘嘴唇是“青色的橄欖的味道”,兩個人擁有著“天青色的愛情”。愛情的美好和高貴在詩人筆下幻化為一副清新、淡雅的畫卷,花草、天空、美麗的女孩共同產生全方位、全官感的視覺效果,簡單而純潔的美好感受。但是經歷五卅慘案后,社會的黑暗迫使戴望舒真正走向失望和憂郁,加上愛情無疾而終,戴望舒本身的憂郁性格更加徹底釋放出來,憂郁哀怨的詩風逐漸走向痛苦絕望。朦朧的青色也由美好的、有生命力的內涵走向了憂郁,甚至走向痛苦。失去愛情之后,微雨落在戀人的鬢邊,“像小珠散落在青色的海帶草間”“或是死魚浮在碧海的波浪上”“誘著又帶著我青色的魂靈”(《十四行》),“青”色走向了凌亂和壓抑。青絲散亂定下寒冷凄楚的情感基調,死魚浮在碧海的波浪上,又進一步渲染神秘而凄切的氛圍,靈魂著以痛苦、凄切的青色,使靈魂受幽光的指引,凸顯了詩人的失望和愛情的無力挽回。詩人想要追求理想信念,但現實社會中黑暗和壓抑的環境讓戴望舒受挫、壓抑、無奈、彷徨,因而想要從文學的象牙塔中尋求到心靈的慰藉。從農村走向城市的知識分子因為不被城市完全接受,而成為城市中孤獨的夜行人,成為失去家園的“樂園鳥”,所以詩人渴望回歸自然,回歸家園,在自然中尋求撫慰。戴望舒以青天寄寓家園,他筆下很多詩歌寫游子懷鄉和漂泊的靈魂追尋精神家園?!秾μ斓膽燕l病》中詩人喃喃自語:“我呢,我渴望著回返,到那個天,到那個如此青的天……我啊,我是一個懷鄉病者,對于天的,對于那如此青的天的”,《樂園鳥》中詩人化作失去家園的“樂園鳥”自問:“華羽的園鳥,在茫茫的青空中,也覺得你的路途寂寞嗎?”詩人對家園故鄉的向往,對理想和美好的追逐,在現實中不斷幻滅,連筆下的薔薇都易色,由早期《憂郁》《靜夜》中嬌紅的薔薇變成了青色的薔薇,悲涼、虛無、憂郁、苦悶是這個時期詩人的主要情感。而日軍侵華打破了戴望舒的象牙塔,面對民族危亡,個人憂郁纖細的情愫被放置一旁,危及民族和自己生命的戰爭以及“慘白”的白骨,讓戴望舒的情緒更加昂揚,也讓他的詩風更加開闊。他無比堅信民族會取得勝利,光明終會到來,極少數的青色又重新點綴希望和生命?!读魉分辛魉┻^暗黑的樹林,瀉過“綠色草地”,生命力極其頑強,突顯了生命的顏色和希望的力量。這是對集體力量的贊美,對追求理想的贊頌,對革命終將取得勝利有強大的信心?!对谔烨缌说臅r候》中以“天晴”隱喻戰爭的勝利和災難歲月的結束,以“新綠的小草”隱喻在壓迫下仍追求信念,充滿樂觀向上精神和希望的象征,表現詩人對黑暗現實會很快結束,光明終將會到來的樂觀、向往和希冀。
戴望舒詩歌塑造了自然域、個體域和社會域三大認知范圍,完成了認知主體周圍的自在信息與認知主體主動創造的再生信息之間的映射空間,呈現出詩人選用顏色詞和顏色詞構詞背后隱藏的作者體驗以及作者向讀者傳達的個人情緒和社會情感。戴望舒在朦朧的詩歌語言中又較為明確地表達出對自己對愛情、家園、祖國的真實感情,踐行了表達自我和隱藏自我的審美標準,從而建立起詩人與讀者之間交際互動,特別是情感互動的過程。在互動過程中,詩人的個人主體意識和個體情感得到強調,向往美好愛情、追求理想實現、回歸故鄉家園、贊頌革命力量等個人情緒和社會情感得到充分表達,推出了一種利用詩歌言語感受和想象世界的新方式。而讀者通過顏色詞的構詞與隱喻可以接收到詩人想要向讀者傳達的愛情體驗中蘊含的喜與悲,精神家園的追求與幻滅,以及對祖國的熱愛與贊美,并由此完成了情感結構的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