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晗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我一人站立在這青石板鋪就的深巷里,身邊是一株海棠,水紅的花瓣翩然飄落。原以為,我可以永遠站在這里,時光不老。
原以為我可以看見行人步履匆匆地走過石板,腳步似琴音,聊以落花相贈。可是人們說要突破傳統(tǒng),力求創(chuàng)新。于是,軋路機將青石板并著時光一同碾碎,我只能聽見橡膠輪胎與瀝青摩擦,發(fā)出喑啞的咯吱聲。
原以為我可以看燕子跌入懷中,撞上一身春色。江水澄澈,潺潺東去。岸邊楊柳依依,遠山如黛,似一幅氤氳著江南迷離煙雨的水墨長卷。可是人們說要突破古法,力求先進。于是水藍的天空變得陰沉灰暗,楊柳青翠不再,遠山黛色褪去。春天來了又走,燕子消失在歲月的站臺。
原以為我可以使年歲滯留在這古鎮(zhèn),獨守一方古色。可是人們說要突破桎梏,飛向更廣闊的天地。于是,我只得收拾行囊。“仍憐故鄉(xiāng)水,萬里送行舟。”我終要離開,離開這沉淀了我的似水年華的古巷。
聽說巷口的老宅拆了,堂前的燕子大概不會再回來了。
聽說古巷里沽酒的老大爺走了,遠近聞名的海棠酒大概再也喝不到了。
還聽說……
我也曾想回去,可為了突破,那里早已面目全非。就算我回去了,還有意義嗎?
灼灼桃花,三千繁華,卻似人間只有一個它。
可是,古巷早已不似從前。
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是不是飛檐翹角不會變成鋼筋水泥?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是不是粉墻黛瓦不會變成一片廢墟?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是不是那一株有著水紅色花瓣的海棠不會任人宰割?
那余韻悠悠的小橋流水,那寄存著我年少歲月的古巷,何時成了人們突破路上的障礙?難道突破就一定要將傳統(tǒng)毀于一旦嗎?
我踽踽獨行,推開斑駁的朱紅木門,走進了最后的還未來得及拆掉的古宅……
(指導(dǎo)教師:郭惠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