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電影

謝琛祎

“道韞，你待會兒去食堂吃飯嗎？”老五突然不顛球了，轉頭問我。

“唉，我剛才踢球的時候運動過度，現在人都快要散架了。”我一臉苦笑，“不過你背我去食堂的話，我還是很樂意的！”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去食堂，可不可以幫我一起去找個東西？”他說。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臨近黃昏，窗外的世界開始染上暗的冷色。幾只鳥雀停駐在食堂的屋頂上，等待黑夜這只雄鷹張開雙翅，遮蓋天空。

“你要找什么？”我問。

“言下之意是你愿意嘍？走吧！”他說著就出了宿舍門，接著又返回來說，“你等會兒，我先去別的寢室借根晾衣叉。”我拖著疲憊的身軀不情愿地下了床。

我們走出宿舍昏暗的走廊。夜幕已經降臨，馬路上橘黃色的高壓鈉燈亮了，和校園里的白色路燈交相輝映。老五扛了一根長長的晾衣叉，我們在偌大的校園里走著。一路上，逐漸低垂的夜幕讓正在鋪設下水管的工地，路邊那些含苞的蠟梅，還有空曠無人的操場，都進入了夜的懷抱安睡。

電影廳的燈大亮著，從里面傳來音樂與對白，我多想去看場電影啊！“沒想到期末了還有電影看！”老五也笑道。“那你到底來這兒找什么？”我問。

“嗯……”他開始講述，“那天有人和我一起到這附近來復印復習資料，期末快放假了，這不高興嘛，我就拿著洗衣店領衣服的牌子到處拋著玩兒，沒想到就被我拋到了樹上了。”“樹高嗎？”我問。“也不算太高，就是怎么也弄不下來，這下慘了。”他說。“你真的在浪費時間，明明教室那層樓就有一間復印室，干嗎跑這里來復印？”我不禁笑話他。

離開主干道，我們打開手機的手電，借著微弱的Led光尋找那棵惹麻煩的樹。老五好不容易確認了那棵樹，它已掉盡了綠葉，孤單地站立在寒冬的風中。“牌子就在這上面！”老五指著樹梢。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塊暗紅色的牌子躲藏在掃帚似的枝杈間。

“我先來試試！”老五自己舉起晾衣叉，蹦跳著夠牌子的吊環，可總是夠不到。“看來只能爬上樹去，看能不能借助體重把那根樹枝壓下來。”我脫下沉重的厚外套，踩著下面的樹杈，一步步爬了上去。越往上爬，密布細小的枝杈橫七豎八地阻攔著我，一不小心，突然反彈過來的一根樹枝戳在我的眼鏡片上，戳得我眼皮很痛。我終于找到了吊掛牌子的樹枝，用力踩著把它往下壓，老五在地面上舉著晾衣叉又蹦又跳，可是仍然可望而不可即。

“道韞，根本夠不著，下來歇會兒吧！”老五氣喘吁吁地說。我也感覺抽筋的雙腳在向我抗議，只好跳下樹。

突然，一束手電光，似一把利劍刺破黑暗。等人走近了，原來是一位身穿制服的保安。等更近一些，透過有些劃痕的鏡片，我看見他的兩鬢像是被霜打過。“同學，你們在這兒干什么呢？”他的聲音滿是沙啞。“我去洗衣店領衣服的牌子掛在樹枝上了，麻煩您幫我們一下可以嗎？”老五說。

手電光突然把整棵樹都照得雪亮，他也看到了那塊暗紅色的牌子。“這樹有點兒高，你們這樣做太危險了。”說完他徑直往一旁走去，我正欲開口叫他回來，心想你咋能見死不救呢？正在我們束手無策的時候，保安又回來了，手中多了一根長長的竹竿。“來，幫我舉著！”他把手電筒遞給我，自己拿著竹竿，準備把牌子鉤下樹。他的手臂卻不太聽使喚，似乎受過傷。我拿著手電的雙手不禁發抖，生怕竹竿倒落到我頭上。“我來吧！”老五的雙手握在了手電上。

借著手電光，保安艱難地舉著竹竿上下鼓搗著。“咣”的一聲，有什么東西掉在了保安的腳邊。“下來了！”保安放下竹竿，撿起牌子，笑盈盈地遞到老五手中。遠處朦朧的路燈把他的笑容擰成了結。

“謝謝叔叔！”我和老五異口同聲。“沒事兒！”他只是擺擺手，“早點兒回寢室吧，天都黑了。你們在外讀書不容易，路上有些滑，小心點兒！”他拿回手電，搖晃著消失在寂靜的夜里。

路過電影廳，電影還在繼續。老五手里攥著牌子，問：“你去看電影嗎？”“不了。”我答道，“我已經看過了一場暖暖的電影了……”

（指導教師 周玉建 編 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