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墻外邊

吳濤

鈴聲悠遠而輕揚，在校園中漸漸彌漫，不曾想卻驚擾了梔子花的夢，在圍墻外邊，悄悄開放，像極了被青春驚擾到的我。

在這片鈴聲里，我總是無暇休息的。我總喜歡飛一般地沖出教室，再將自己挪到你教室的窗前，漫不經心地放慢腳步、堆起笑容，假裝和朋友交流著，余光卻落在你的身上，單純地盼望著你的目光。我也曾癡癡地走到后門，看著陽光灑在你素凈的衣服上，就這樣，便是我一天的快樂。

我突然意識到我走出了高墻，不再被“年少無知”束縛，幻想著能像陸游與唐婉那樣，天天吟誦《釵頭鳳》，望著你的笑靨綻放在如薄裙一般的晨曦里。可我卻總看到你與他人嬉笑，或談論古詩，或交流學習方法。

我不要陸游唐婉式的悲劇，于是開始拼命努力。“一懷愁緒，幾年拼搏。難！難！難！”你曾一度是我學習的動力。我獲得作文大賽金獎，只為求得你的關注；數學競賽獲得優勝，只為博你一笑；甚至小到一次月考考出佳績，也僅為得到你的贊嘆。

我似乎走出了幼稚，卻好像……埋得更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不懂什么是愛，卻想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的時候。

你終于向我發起了對話。你的笑容綻放在臉上，詢問我成功的秘訣。我不明白什么是方法，卻體驗到了別樣的歡樂。我緊緊地攥著雙手，臉憋得通紅，腳無措地點著地。你“撲哧”一聲笑了。我也笑了，心卻濕漉漉地顫抖，心頭飄下一陣花瓣之雨。

你笑，我快樂；你哭，我悲傷。

時光把故事拖在地上行走，我站在云端，像一個守望者，防止時光偷走屬于我們的美好臉龐。

同樣不知何時，我再次成長，走出了幻想。“可我們已不再屬于童年、屬于單純、屬于幻想”，你是否看著我，已無關緊要。圍墻外邊，還有圍墻。生命不止，圍墻無盡。我記下了屬于我的青春懵懂。

我鎖得住筆，可我為什么，鎖不住愛與憂傷？圍墻之外的風景，是更美，還是糟糕？若是糟糕，我寧愿單純地喜愛，單純地奮斗，單純地生活。

悠遠的鈴聲，驚擾了圍墻之外悄然綻放的梔子花，就像被青春驚擾到的“我”。“我”和花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聯系？清新、含蓄而捎帶青春迷惘的語言止不住我們的聯想。話語之外又有怎樣的隱喻？文章開篇已然抓住了讀者的心。

青春的悸動是那么歡愉、那么快樂：飛一般沖出教室的迫不及待，癡癡注視的深情。青春的萌動又是如此羞澀、如此內斂，全都蘊藏在了這些“漫不經心”里。小作者很善于體察這些細微的情思，并將其轉化成外顯的表現，讓讀者禁不住感慨：曾經的我們也是這樣的。

“我突然意識到我走出了高墻”，第二次點題，但此刻的“高墻”已非文章開頭實實在在的校園的圍墻，過渡巧妙，隱含深意。

因為喜歡，所以奮斗，符合少女的情思。巧妙化用陸游的詞句，足見小作者的機智。

彼此的感情美好而含蓄，青春的悸動是多么美妙。

美好的感情值得珍藏，小作者卻未止于感情，而是有了更深的思考。“圍墻外邊，還有圍墻。生命不止，圍墻無盡。”第三次點題，賦予了“圍墻”更深刻、更厚重的內涵，富有哲思，意味深長！

綜合點評

流瀉于筆端的本是少女的情思、青春的悸動，但在那道不明、揮之不去的青春萌動中，我們卻見證了小作者不斷成長的心路歷程，以及由此感悟到的人生真諦。

全文緊扣“圍墻外邊”展開，以圍墻外邊梔子花的綻放含蓄地透露出少女的絲絲情愫，無法直言，難以訴說，唯有通過拼命努力悄然打破那無形的高墻——不合時宜的時間、“年少無知”的束縛抑或羞赧的內心。小作者用細膩的筆觸將少女在純真情感中的那份悸動完整地展現了出來，原本以為，這便是文章最終想要呈現的內容，可曾料，文章結尾處卻另有玄機，在單純的感情之外，更有理性的思辨——“圍墻外邊，還有圍墻。生命不止，圍墻無盡”，道盡了人生的真諦。唯有單純地喜愛、單純地奮斗、單純地生活，擁有波瀾不驚的內心，才能淡然面對圍墻內外的景色，無論是美好還是糟糕。小作者于虛實之間巧妙轉化，且了無痕跡，足見功力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