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幻影

丁達兒·于

前情提要

鏡心羽衣、曼香羅、宴西園準備和壺天曉一起去鳴梭星，沒想到卻被壺天曉拒絕，因此大家紛紛去找他“算賬”。其實，大家都憋著一股勁兒，悄悄地用各自的方式幫助壺天曉。鏡心羽衣準備修復小八爪怪獸的記憶鏈，她在曼香羅的協助下，打開了小八爪怪獸的記憶庫之門，卻發現那里一片漆黑，正茫然無措時，壺天曉出現了。

黑暗中，鏡心羽衣被壺天曉拉著，向遠方的光亮處飄去。兩人像在御風而行，但卻感覺不到風滑過臉龐，也聽不見風聲。鏡心羽衣明知這是在小八爪怪獸的記憶庫里漫游，卻仍然害怕得心跳加速，不由得抓緊壺天曉的手，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生怕一松手，就會被躲在暗處的外星怪獸吞掉。

離亮點越來越近了，壺天曉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鏡心羽衣抓得越來越緊，便安慰道：“別擔心，我們在這里見到的是小八爪怪獸的記憶影像，沒什么好怕的，只要不——”

“真啰唆，誰……誰怕啦！”鏡心羽衣不等他說完，便松開他的手，強裝鎮定地說道，“你去訓練吧，不用管我！”

鏡心羽衣說完便撇下壺天曉，獨自向前飄去。她決定到那個飄忽不定的光亮處看個究竟，她深信很快就會看到一片光明！鏡心羽衣向前傾了傾身子，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行進。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突然響起了呼呼的風聲，遠處的亮點開始不斷地晃動。鏡心羽衣有些驚慌失措，趕忙停下來仔細察看四周，原來那個亮點是一只隨風擺動的燈籠，燈籠的光線并不強烈，但足以照亮燈籠的主人——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鏡心羽衣很納悶，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個小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于是，她上前問道：“小朋友，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我在等我的姐姐！”小男孩并不害怕陌生人，接著說道，“姐姐掙錢去了，掙錢買星際戰艦去找我們的爸爸?！?/p>

“那她離開多久了？”鏡心羽衣擔心地問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小男孩沒有回答，默默地低下了頭。就在這時，一架巡邏機從上方掠過，小男孩急忙護住燈籠，生怕燈籠里的蠟燭被風吹滅。

鏡心羽衣顧不上頭頂上的巡邏機，再次追問道：“你爸爸在哪里呢？”

小男孩猛地抬起頭來說道：“我爸爸在鳴梭星，姐姐說等她掙到足夠的錢就回來，她答應我會買一艘最棒的星際戰艦，我們要去鳴梭星……”

小男孩的言語中透著自信。也許他認為買一艘星際戰艦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也許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買星際戰艦所需要的錢是一個天文數字，他的姐姐要很久很久才能掙到足夠買星際戰艦的錢，甚至永遠也掙不夠。鏡心羽衣沒有打斷小男孩的話，而是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美好的期盼。一直等到他說累了，鏡心羽衣才開口：“我也相信你姐姐很快就會回來。不過，天這么黑，你還是先回家吧?！?/p>

“這……這里就是我家，但已經不在了?！毙∧泻⒄f著，再次低下頭，搓弄著衣角，不久又抬起頭來堅定地說道，“我姐姐認識這只燈籠，她看到燈籠就能找到我，也就找到家了?！?/p>

聽到這里，鏡心羽衣鼻子一酸，差點哭出聲來。她淚眼婆娑地望著可憐的小男孩，不忍心讓他孤孤單單地站在黑暗之中。

鏡心羽衣正在想用什么辦法幫助小男孩時，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燈籠上，看著與巡邏機時代明顯不符的古舊燈籠，她突然感到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你應該等了很久了吧？”

“也沒有多久，”男孩彎起手指數了幾下，“大概……大概有五六百年吧。”

“果然！”鏡心羽衣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一下子破涕為笑，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額頭，暗暗嘀咕道，“壺天曉明明說過，這里的一切都只是小八爪怪獸的記憶影像，我怎么全忘了呢！”

鏡心羽衣明白了，小男孩只是某段被遺忘的記憶影像而已?；蛟S是被小八爪怪獸的母體、甚至母體的母體遺忘在記憶深處的五六百歲的老……小男孩。盡管有些不舍，鏡心羽衣還是決定繼續向前探索。她正要走時，“老小男孩”請求道：“如果你見到我姐姐，請幫我轉告她，我會一直在這里等她，好嗎？”

鏡心羽衣想留給他一點希望，便使勁地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告別“老小男孩”后，鏡心羽衣來到了掛滿燈籠的夜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響亮的叫賣聲讓她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她真切地感受到，這才是她曾經向往的生活——可以輕松地逛街、游玩，做一個平凡的女生。現在，這一切真的實現了！她開心地游走在夜市中，見識了長衫藝人的吹糖人絕技，欣賞了技藝嫻熟的提線木偶表演，饒有興致地拼插了一套孔明鎖，甚至連運送貨物的馬車，她都會好奇地盯著看上好一會兒。

風呼呼地吹著，一排排燈籠隨風搖晃，人們的影子在晃動的燭光下變得忽長忽短、忽胖忽瘦。此時，鏡心羽衣正站在一個猜燈謎的攤位前，緊盯著一只不斷轉動的巨大宮燈冥思苦想——她被上面的燈謎難住了。

“誰能趕走敵人，卻趕不走悲傷？誰能保護弱小，卻保護不了夢想？”她不甘心放棄，一遍遍輕聲讀著宮燈上的幾列小字，緊皺著眉頭道，“是人都會有夢想吧？只有機器才沒有——”

“對，是機器人！”壺天曉突然出現在鏡心羽衣的身后，說出了他的答案，“因為機器人沒有夢想，每次完成任務，只能徒增悲傷?！?/p>

鏡心羽衣聽到壺天曉的聲音，忙轉過頭去，見他正盯著宮燈，信心十足地期待著答案揭曉，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孩子們，或許你們是對的?！睌偽坏钠溜L后面傳出一位老人的聲音，隨后，他一步一頓地走出來，不慌不忙地摘下頭上的斗笠，細細地打量著壺天曉和鏡心羽衣，“不錯，不錯，果然是兩個好苗子！”

老人捋著胡子點頭贊嘆著，儼然一副藏身于市井之中的絕世高人的神態。聽到夸贊，兩人相視一笑，轉身謙恭地向老人道謝。老人一激動，竟然捋掉了一撮胡須！他看著手里的胡子，不住地連連感嘆：“果然歲月不饒人，歲月不饒人啊！”

“看把你激動的，連胡子都捋掉了！”左邊吹糖人的攤位上戴著高帽的攤主來到老人面前，邊責怪他邊在他的下巴上點上許多糖漿，還不忘提醒老人道，“既然等到了你要的好苗子，那就把獎品給他們吧?！?/p>

鏡心羽衣臉上已沒有了剛才的笑容，轉而變得驚愕不已。她發現吹糖人的攤主居然是只八爪怪獸！它裝扮得很像人類，在黑夜的掩護下很難被人察覺。

“給、給，當然要給，把獎品給了他們，我就圓滿完成任務，可以盡情地去享受生活了！”老人邊說邊任由八爪怪獸在他的下巴上涂抹糖漿。

“享受生活？我看只是徒增悲傷吧？”八爪怪獸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工作了——一只爪子不停地幫老人粘胡子，另一只爪子在老人的脖頸處抹著什么，“我這是在給老爺爺的脖子上油，他好多年一動不動，脖子都快銹住了。”

原來燈謎老人是機器人！

“現在靈活多了！”老人轉了轉頭，嘴巴一張一合，牙齒反射著金屬光澤。

就像剛從夢中驚醒似的，鏡心羽衣怔怔地打量著夜市，打量著這個交錯重疊的時空。她環顧四周，想知道還會有多少怪事在這里出現。

丸子湯攤位上，身形魁梧的攤主竟然是只水獸；運送貨物的馬車變成了機器狗；游樂區的空中飛車也像會變身似的變成了翼龍飛車……鏡心羽衣喃喃自語：“幸好這些怪獸是友好的、善良的，幸好智能機器人沒有對我這個外來者發動攻擊?！?/p>

“這些你早就知道，對吧？為什么不告訴我？”鏡心羽衣質問著壺天曉。

“我說過的，我們是在小八爪怪獸的記憶影像中，他的記憶有多天馬行空，我們現在所見到的世界就有多離奇。你看這些水獸、機器人、機械恐龍，它們大小不同，種類迥異，但卻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動作緩慢。那老態龍鐘的樣子像是已經活了幾百、上千年?！?/p>

“小哥哥、小姐姐，你們好！”不知什么時候，一個小小的機器人走了過來。

“我是你們的獎品，請簽收一下?！毙C器人摘下前胸護板，遞到壺天曉和鏡心羽衣的面前，“請把手按在上面！”

“等等！”壺天曉話音未落，鏡心羽衣已經欣喜地將手放在了閃著亮光的護板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