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晃農村改革都40 周年了。回顧往事,聽到的、看到的、自己經歷的,都歷歷在目。改革波瀾壯闊,留下許多可記可說、可歌可泣的歷史。其中,有三件,我感到具有里程碑意義。在這里,我說一說,以紀念農村改革40 周年。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
一個理論突破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即俗稱的包產到戶, 上世紀50 年代中期浙江溫州地區就搞過。60年代初三年困難時期,在河南新鄉、洛陽,河北省張家口地區和安徽、貴州一些地方又自發蔓延。據統計,1961 年達到全國生產隊的五分之一左右。當時的中央領導人劉少奇、陳云、鄧小平都支持毛澤東秘書田家英所反映的農民要求包產到戶的意見。
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鄧子恢更是多次向毛澤東主席陳述農民對包產到戶的懇切愿望,但都被嚴詞拒絕。在1962 年9 月中央北戴河會議上,包產到戶問題被作為“農村的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兩條道路斗爭”提了出來。那些搞包產到戶的地區都被視為“資本主義復辟”“倒退行為”而遭到嚴厲打擊。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
粉碎“四人幫”后,貴州、內蒙、安徽等許多地方都有一些農村偷偷搞起了包產到戶。
1978 年12 月召開的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是中國歷史的偉大轉折。但限于當時的歷史條件和認識局限,仍重申“人民公社要堅決實行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制度,穩定不變”,重申了過去長期以來“不準包產到戶”的政策規定。
三中全會確定的“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打破了長期禁錮農村干部群眾的思想桎梏。三中全會結束后,安徽省委派工作組到肥西縣山南區宣傳全會精神,人們紛紛要求包產到戶。省委書記萬里主張“在山南地區進行包產到戶試驗”。
加上此前1977 年下發的省委“六條”,安徽省不少地方開始劃小核算單位,有的地方搞起了包產到組,鳳陽縣有的地方搞了大包干。萬里說,對下面這些做法,我都沒有表示反對,更沒有加以制止, 實際上是默許和支持了。
四川省委1979 年1 月決定全省實行休養生息方針,包產到組的不少, 一些地方又將地分包到人。
正當大包干“又生”的時候,1979 年3 月15 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發表了張浩《“三級所有,隊為基礎”應該穩定》的來信,并加了編者按語。按語的語氣很重:已經出現分田到組和包產到組的地方,必須認真地學習中央的文件,堅決糾正錯誤的做法。張浩來信引起了軒然大波,議論大嘩。張浩家鄉洛陽地區革委會一領導作打油詩一首:《人民日報》太荒唐,張浩不寫好文章。一瓢冷水潑洛陽,弄得群眾沒主張。
最熱鬧的是正在北京崇文門飯店召開的七省三縣農委負責人座談會。與會同志爭論熱烈。激辯的結果有兩大貢獻:一是會議紀要上寫上“深山、偏僻地區的孤門獨戶實行包產到戶,也應當允許”。二是“對已經搞包產到戶的不批判、不斗爭、不強制糾正”。這兩條上報后,華國鋒表態同意。華國鋒當時說”包產到戶,大家不贊成,但有些大山區孤門獨戶,那里有幾塊地。不能把人家趕下山來, 造成浪費,可以包產到戶”。這在當時確屬難能可貴。允許深山偏僻區孤門獨戶包產到戶和對已搞包產到戶的不批不斗,對以后農村改革都產生了重大影響,算是開了一個口子。1979 年9 月召開的十一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加快農業發展若干問題的決定》吸收了上述兩點“共識”,指出:除某些副業生產的特殊需要和邊遠山區、交通不便的單家獨戶外, 也不要包產到戶。“不許”變“不要”,一字之改,由命令改成了商量。
1980 年9 月, 中央召開各省市區黨委第一書記會議,討論關于進一步加強和完善農業生產責任制的幾個問題。會上爭論熱烈。在貴州省委書記池必卿發言講到準備全面推行包產到戶、包干到戶責任制時,黑龍江省委第一書記楊易辰立即表態說:
“我們不能搞那個東西。”池必卿回答說:“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兩位書記的話都上了會議簡報。會后,中央發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和完善農業生產責任制的幾個問題》, 即著名的75 號文件。這個文件是五個一號文件的前奏和基礎。文件為包產到戶上了個臨時戶口:承認它是“聯系群眾、發展生產、解決溫飽問題的一種必要措施”,是“依存于社會主義經濟, 而不會脫離社會主義軌道的,沒有什么復辟資本主義的危險,因而并不可怕”。包產到戶是依存于社會主義經濟, 那它本身到底是什么,當時還沒有從本質上予以回答。
事情的轉機是1982 年一號文件。文件第二條指出,包括包產到戶、包干到戶在內的“目前實行的各種責任制都是社會主義集體經濟的生產責任制”。這就講明確了, 各種責任制都姓“社”不姓“資”,請大家去掉顧慮。
理論的飛躍和突破是1983年一號文件。指出農村發生了許多重大變化,其中影響最深遠的是普遍實行了多種的農業生產責任制,而聯產承包制又越來越成為主要形式,“這是在黨的領導下我國農民的偉大創造,是馬克思主義農業合作化理論在我國實踐中的新發展”。至此,包產到戶和包干到戶終于在中央文件里面作為農業生產責任制的合法形式確定下來。
1982 年底之前, 江蘇對實行包產到戶、包干到戶也是爭論激烈,波濤洶涌。安徽省在農村改革之初開展了大包干試點探索,徐淮地區開動宣傳機器,“不準包產到戶的妖風刮到江蘇來,要守住江蘇的北大門、西大門”。
省委多次派出調查組暗訪安徽,明查本省泗洪、沭陽等縣,面對同一實際,結論卻迥異。有的說“平安無事”,有的說“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還有的說“暫時看來不錯,但易滑向單干,滑向資本主義”。我也參加了調研,題目是純客觀的《談話記錄》, 附上各種責任制形式的產量對比。如實匯報說,從層次看,上層堅持反對的多,基層特別是農民和村干部贊成的多;包產到組比不包的增產多,包產或包干到戶增產更多。1981 年人民日報發表了《春到上塘》長篇通訊,介紹泗洪縣上塘鎮墊湖大隊包產到戶的做法。省委主要領導下決心親自下去看,最終促成了江蘇推廣包產到戶。1982 年,在北京香山飯店開會討論中央一號文件,萬里還問我:“你們那一位(指省委主要領導)思想通了嗎? ”我答:“通了。”提出“統分結合、雙層經營的家庭聯產承包制”, 并強調這是“馬克思主義農業合作化理論在我國實踐中的新發展”, 是一個破天荒的理論突破。1983 年一號文件這段具有重大理論突破的話,起先執筆倡議者是林則徐的后裔、經濟學家林子力。在政治局討論該文件時,薄一波稱贊中國包產到戶,解決了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長期以來沒有解決的一個根本問題。萬里幾次說到這個問題是“幾億農民教育了黨中央”。小平、耀邦同志一再肯定。
林子力之所以有這樣的貢獻, 在于他有深厚的理論素養,一貫有理論創新。1977 年6 月,他就與有林等同志著文《評“四人幫”對“唯生產力論”的批判》,當年1 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連續全文播發,被當時人們稱為十年浩劫后思想撥亂反正的“第一只報春燕”。
一場意義深遠的思辨
與包產到戶、包干到戶一樣,鄉鎮企業的發展也是爭論不斷,坎坷曲折。
1979 年9 月, 十一屆四中全會正式通過的《關于加快農業發展的若干問題的決定》, 要求社隊企業要有一個大發展。葉劍英同志在國慶30 周年講話中首次公開提出:“使我國農村逐步變成農工商經營的富庶的農村。”正當農民興高采烈準備大力發展社隊工業的時候,碰到了“對國民經濟進行大的調整”。一些人利用此,把矛頭對準社隊企業,有的說“社隊企業是乘亂發展起來的”,有的說“社隊企業以小擠大、以落后擠先進、以劣擠優,與城市大工業爭能源、爭原料、爭資金”,主張“限制”“收縮”“關停一批”,“小毛驢也要下”。
而有的領導說,經濟調整,關停并轉企業,不包括社隊企業,“這些小廠雖然落后, 但當地需要”“小企業關停多了, 市場東西就少了, 把剛搞活的市場又搞死了”。
1981 年2 月中旬, 國務院副總理薄一波就“擠”和“爭”的問題,帶隊到江蘇調研。結論是:總的說來, 社隊機械工業的產品,對國營大廠有擠有補,目前補的多一些,擠的少一些。薄老說,我是山西人,關公老鄉,帶著大刀,看來這大刀還砍不下去。
1981 年2 月,中央決定“加強對經濟領域中不正之風的斗爭”。按中央文件精神,社隊企業不在這個范圍內。但一些人把矛頭引向社隊企業,有的說:“社隊企業是不正之風的風源。”還有的對社隊企業發祥地的江蘇和無錫進行指責,說“發展社隊企業富了地方,窮了國家,社隊企業滿天飛的活動, 以物易物,沖擊了國家的計劃,大方向上有問題”。后來中紀委調查并聽匯報,總的意思是社隊企業不正之風確實存在, 但都是生存逼迫的,是受害者,而不是害人者。中紀委負責同志說,社隊企業是老百姓辦的企業,要把老百姓和國家工作人員區別開來。
從1981 年11 月開始,國家組織了全國性社隊企業大調查,到1982 年2 月基本結束, 農業部起草了《關于開創社隊企業新局面的報告》。然后多方征求意見、修改完善。1984 年3 月1日,中央轉發了這個報告,即中央四號文件,把社隊企業正名為鄉鎮企業,并指出:鄉鎮企業的發展,“是農業生產的重要支柱,是廣大農民群眾走向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徑”,是“國民經濟的一支重要力量”。爭議了兩年多,告一段落,從此開辟了“鄉鎮企業發展的黃金時代”。
1984 年8 月, 江蘇在北京農展館舉辦首次鄉鎮企業展覽會。王震剪彩。江蘇省長顧秀蓮陪同田紀云副總理參觀時,希望田副總理寫篇文章表示支持。田副總經理說:“我可寫不了,叫呂東(國家經委主任)寫吧。”顧省長說:“我們寫好代擬稿,因為有些數據寫上,省得呂主任查了。”呂東當即笑允。9 月24 日,人民日報二版發表了呂東文章《鄉鎮企業是振興農村經濟的重要環節》。
鄉鎮企業“異軍突起”,江蘇有突出貢獻。1978 年9 月,根據國務院要求,全國農墾系統開展農工商綜合經營試點,學習南斯拉夫“貝科倍”經驗。后來我省農墾黃海農場流傳出了“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的說法。蘇南地區基層干部和農民也說,農業一碗飯,副業一桌菜,工商富起來。兩句話上報中央,萬里很欣賞,多次引述。1984 年2月萬里同志在煙臺調研時向當地干部作了一個報告, 報告說:
“要重視發展鄉鎮企業。我在全國農村工作會議上總結了江蘇省的經驗,談到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對鄉鎮企業,要推動它更快地發展。”但即使中央四號文件下發了,也不等于一帆風順了。1985年糧食減產,社會上包括上層都有些議論,認為“無工不富”的聲音太響,蓋過了“無農不穩”。更為嚴重的是當時“跑步前(錢)
進”,不正之風有所滋長,又怪罪鄉鎮企業是“不正之風的風源”。
我專門寫了答辯文章《不正之風的風源》,認為北風、鄉風、南風(改革開放) 三個源頭要仔細分析。
在對“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 議論紛紛的當口,我國著名經濟學家于光遠在《農村問題論壇》1986 年第86 期上,發表了題為《不穩·不富·不活》的論文,他既肯定了江蘇這個經驗產生了很大的積極作用,但也指出,三句話,特別是前兩句話,也的確有其不足之處。“如果我們認識只限于無農不穩,就會合乎邏輯地產生這樣一種思想:我這里的農業已經發展到足以使社會政治生活‘穩的程度,似乎就沒有必要再去大力發展農業了”。他同時指出, 無工不僅不富,也會“不穩”。如果不指出和重視這些“不足之處”, 會帶來“某種消極作用”。
為了表達對于老論文的思辨,我在同一刊物第98 期上,寫了一篇《再談穩·富·活》的文章,并在《經濟日報》上刊出一篇《三句話是“三位一體”》的文章,表明群眾創造的經驗,形象、生動地闡明客觀規律和事實,無可指責,不必求全。我在文章中說,無農不穩,并未排除農業也可成為致富之道, 但當時從總體上看,單一農業經濟難以致富。無工不富,并非排除“無工也不穩”,要因地制宜。無商不活,也沒有“排除商業同樣是富和穩的條件或前提”, 而且當時的情況,“流通問題往往大于生產問題”。江蘇農民創造性提出的三句話,至今沒有過時,現在提工業化、城鎮化、信息化和農業現代化同步推進,提農村產業融合發展,本質上是一致的。
三句話的思辨,一直反映到上層。中央主要領導聽說后,關照我們不要再爭論。他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說: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這些提法都是正確的。事實已經證明,農村許多有條件的地方工業興起后, 就富起來了。
無農不穩,這也是千真萬確的真理。手中有糧,心里不慌。我們應當把“無工不富”“無農不穩”結合起來, 把二者看成是互相促進、互相支援的,而不是互相抵觸的。
這段話,為這場思辨作了很好的結論。美國《紐約時報》發表社論稱:“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是中共中央提出的富有前瞻性的戰略口號。”
一個共識
隨著包產到戶的推行,農副業的發展,出現了雇工問題。廣東陳志雄雇工承包魚塘,安徽年廣久炒起了“傻子瓜子”。
雇工不是剝削嗎?共產黨是“反對剝削”的。于是又引起了一場雇工問題的爭論。
爭論一直反映到鄧小平那兒,他回話,看不準的事情,可以再看幾年, 傻子瓜子也不要取締。
經濟學家林子力等同志跑了幾個省, 調查了60 多個涉及雇工的單位,指出了雇工現象的“多樣性、復雜性、不確定性和可塑性”,在一個歷史時期內“為發展生產所必需,利大于弊,不妨允許,以便為改革摸索經驗”。他向中央寫內部報告,認為人分多種, 一種人可以創業做老板,另一種怕風險或能力、資本不夠,愿意受雇于人。這是一種“天然的配合”。當時紀登奎不做副總理了,在農研室做正部級的研究員。杜潤生請他到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去考察, 順便了解雇工問題。他回來后在空軍招待所,對我們參與起草中央一號文件的同志作了一個小范圍的報告,大意是說雇工現象, 世界各地都有, 問題是要有個合理的解釋。
于是大家就去翻經典論著,終于有人在馬克思《資本論》中找到了個假設,即假如業主想使自己的生活比普通工人好一倍,他可以請2 到3 個學徒、3 到4 個幫手。這種人不能稱為資本家,而只是小業主。好比土地改革農村中劃成分, 有些人土地占有不多,不夠地主,只是“小土地出租者”。這樣一算,雇工人數可以七個八個,但不超過八個為宜。其實馬克思也常說,他有些數字是“隨意假設的”。
但在當時, 就流傳了“七下八上”,即雇七人是小業主,超過八人就是資本家了。思想只能逐步解放,既然老祖宗那兒有點說法,1983 年一號文件就明確規定:“農村個體工商戶和種養能手請幫手、帶徒弟,可參照《國務院關于城鎮非農業個體經濟若干政策性規定》執行,對超過上述規定雇請較多幫工的,不宜提倡,不要公開宣傳,也不要急于取締。”這么一規定, 已經突破了“七個八個”。但爭論并未解決,辦一個磚瓦輪窯廠,不能只雇七個八個,七八十人也不大夠。開會爭來爭去,加上下省區調查研究,大多數人當時取得了六點共識:
一、中國這么大,地區太不平衡, 什么例子都可以找出來,不能靠找例子吃飯,要尋找共同點,共性的東西。
二、雇工現象舊社會多。現在還剛剛發生,看不準、吃不透,不必匆忙下結論,還是照小平同志說的,再看幾年。
三、馬克思也是假設,不能從概念出發,要研究活生生的現實。
四、不能只從道德角度審視,要研究生產關系。
五、中間的、過渡的、可變的、非驢非馬的事物是存在的,不能用準或不準的簡單辦法處置,而要允許試驗、比較和反復,擇善而從。
六、有些事物共存于一個機體之中,不能任意搞亂,不能搗巢傷卵。
于是,1984 年一號文件第三部分第三條,針對農村雇工問題,又提出“各有關部門要認真調查研究, 以便在條件成熟時,進一步做出具體的政策‘規定”,還指出,雇工人數超過規定但在利潤分配上有益于工人和公益事業的,“可以不按資本主義的雇工經營看待”。在政策上做了變通,也引導雇工方式的可塑性和合作經濟的相容性。中央1987 年五號文件進一步明確指出:個體經營者為了補充自己勞力的不足,按照規定,可以雇請一二個幫手,有技術的可以帶三五個學徒。對于某些為了擴大經營規模,雇工人數超過這個限度的私人企業, 也應當允許存在,加強管理、興利抑弊,采取逐步引導的方針。
如今,私營老板雇工上千人亦不足為奇了。雇主成為民營企業家,入黨、當勞模的已大有人在。這就大大突破了七個八個之說,“與時俱進”了。
結語
三個重大問題的突破,立首功者是杜潤生同志。許多人士都尊他為“中國農村改革之父”。他自謙地說,這是個團隊,我只不過是一個符號。他帶隊研究起草了改革開放之初著名的五個一號文件和一個五號文件,推動農村改革開放打開新局面。杜老指導農村改革,善于傾聽老中青和各方意見,善于協調折沖和上下互動,化解難題,求得最大公約數和最廣泛共識。幾十年過去了,起草一號文件時杜老的民主作風、務實精神,我至今記憶猶新。他親自調查研究,走訪群眾,尊重基層創造,善于將基層干部群眾創造的經驗進行加工、提煉、總結,用之指導全國。一號文件凝聚了老人的心血和智慧。
改革開放20 周年時, 我參與編寫了《中國農村改革決策紀實》。當時85 歲的杜老不要別人代筆,親自寫了《序言》。文章深刻闡述了農業家庭經營的理論基礎:家庭經營適合農業生產特性、規模可大可小、農民擁有自主權、可以激活土地流動性、有利于農業可持續發展。他多次說到, 農村改革的本質是還權于農。
2015 年10 月2 日,杜老以102 歲高齡謝世。我于當天致唁:“杜老率團隊, 三農保乾坤,業跡經天地,遺澤潤生民”。我回憶農村改革開放之初的三大理論問題,也再次表達我對杜老這個百歲老人的深切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