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者之謎

焦小麥

已經進入4月了，天氣乍暖還寒。8日到10日，全省中小學教育系統有個會議要在省城召開。省城城郊的天龍山風景遠近聞名，又正逢清明節假期，蘇校長一合計，干脆決定提前幾天過去，順便帶全家人一起去度個假。

5日早上，蘇校長帶著一家四口來到了他精心挑選的五星級酒店——怡景酒店，蘇校長去前臺辦理入住手續，小達坐在酒店大堂柔軟的沙發上，開心地說：“這酒店真棒，老爸這次可真是大手筆呀！”正如小達所說，這個酒店的確很不錯，不但免費提供豐盛的早晚餐自助，酒店頂層還有一個室內游泳池。

辦完入住，一家人決定馬上出發去爬山。天龍山山勢陡峭，他們爬了整整一天，回到酒店已經是傍晚了。晚飯過后，霍鐵和老爸、老媽都累得癱倒在床上，只有小達還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她抓起泳衣，對霍鐵又扯又拉：“走吧哥，陪我去游泳！”

霍鐵剛開始還想“裝死”不去，后來實在禁不住小達這塊“牛皮糖”軟磨硬泡，只好強打精神，和她一起來到了頂樓。頂樓唯一的設施就是游泳館，從電梯里走出來，順著一條窄窄的走廊，走十幾米就到了門口。小達一看門口的牌子上寫著的營業時間，高興地說：“游泳館晚上九點關門，霍鐵，快點，我們還可以游一個多小時呢！”

游泳池并不大，好在這個時間酒店的客人也不算多，泳池里只有三四個人在慢悠悠地游著。小達很快就換好了衣服下了水，霍鐵實在游不動，就在池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游泳館的外墻上是大大的落地窗，不過這會兒是晚上，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

距離霍鐵不遠的另一把椅子里，坐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穿運動服的人，應該是工作人員。只見這人低著頭不停地玩手機，眼睛一直盯著屏幕，十分專注。小達剛游了沒一會兒，一個手持對講機、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一巴掌拍在那個玩手機的人的腦袋上：“小馬，你又在工作時間玩手機！八點到了，趕緊清場！”小馬不情愿地收起手機，站了起來，懶洋洋地對著泳池喊道：“今天時間到了，大家趕快上岸！”

霍鐵奇怪地問：“現在不才八點嗎？距離閉館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呢！”

小馬扭頭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今天星期五，我們要清洗游泳池并換水，提前閉館！”大家一聽小馬這樣說，也只得一個個地從泳池里上來去更衣室淋浴。小馬看大家都走了，又趕緊從兜里掏出手機，一邊打著游戲，一邊慢騰騰地走進場館門口的控制室里。

霍鐵走出泳池大門，在離門口不遠處的浴室外等小達。這時，之前批評過小馬的那個“西裝男”走了過來。他走到控制室門邊，對著門里喊道：“小馬，一會兒先把泳池的門反鎖上，然后趕緊清潔放水，九點鐘場館準時斷電！”

“知道了，梁經理！”小馬隔著門應了一聲。梁經理在四周做了一下例行檢查，見沒什么特別情況，就離開了。

又過了十分鐘，小達才從浴室出來。這期間，霍鐵始終沒有聽到游泳館的門從里面上鎖的聲音。“看來，那個小馬肯定又在全力以赴地玩手機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想起換水的事兒。”霍鐵一陣苦笑。這時，外面響起了隆隆的雷聲，看來要下暴雨了。霍鐵兄妹來到電梯口，正好看到一個身穿紅色運動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手里還提著一個袋子，像是準備去游泳的樣子。

“先生，游泳池已經閉館了。”霍鐵趕緊告訴他。

“怎么可能！”那男人粗聲粗氣的，呼吸時還帶著一股酒味兒，“騙誰呢，泳池明明九點才關門，我這幾天每天都來，你以為我不知道？”然后就往走廊那頭的游泳館走去。

霍鐵剛想跟他解釋，小達拉住了他，小聲說：“別理這個醉漢，吃個閉門羹，自然就回來了。”這天晚上，霍鐵睡得很安穩。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才發現外面濕漉漉的，原來，昨晚雷聲過后，春雨下了一整夜。天氣預報報道，雨要持續一整天，老爸老媽有些掃興，打算到電影放映室看會兒電影。小達昨晚上沒有游盡興，吃過早飯后，就干脆又拉著霍鐵來到了頂層。

游泳館的門虛掩著。距離開館的時間還有一刻鐘，霍鐵和小達只好在外面等待。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運動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一看到他們倆，就笑著問：“來游泳的？”看到工作人員來了，小達趕緊點了點頭。那人看看表：“還有十分鐘……算了，進來吧，也不差這一會兒！你們運氣好，今天可是新換的水！”

小達和霍鐵道了謝，興沖沖地走了進去。

在更衣室換上游泳衣，霍鐵來到了游泳池邊上。小達已經換好了泳衣，卻并沒有下水。

“一大早就急著來，來了怎么又不下水？”霍鐵拍拍小達的肩，卻驚訝地發現妹妹的臉非常蒼白。這時，小達抬起手，向前方的水面指了指。

霍鐵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泳道另一頭的水面上漂著一個人，那人穿的不是游泳衣，一身紅色的運動服非常扎眼……

“啊！”小達的尖叫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游泳館。

最先趕來的是剛才那個中年工作人員老董，十分鐘后，酒店的當班經理梁經理和助手也聞訊趕來了。梁經理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讓老董在游泳館外掛上“故障維修，暫停使用”的牌子，緊接著又打電話叫來了昨天晚上當班的小馬。大家看著這具漂浮在游泳池里的尸體，怕破壞現場不敢把尸體打撈上來，只能相對無言，暗自猜想事情的緣由。

保安部很快搞清楚了死者的身份，是住在酒店2012房間的一位姓萬的客人，從表面上看，尸體上沒有外傷，初步判斷是溺水身亡。梁經理聞言氣急敗壞地盯著小馬和老董：“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管我的事啊，梁經理！”小馬急忙辯白，“我昨天晚上放水的時候還特地檢查了一下，池子里什么也沒有啊！”

梁經理灼灼逼人的目光又轉向了老董，老董有些慌張，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今天早上七點整過來的，泳池里沒有水。我就在控制室按了注水按鈕給泳池注的水，我也沒……沒發現什么……”

“后來呢？你一直在這兒嗎？”

“按了按鈕之后，我就下去吃早飯了，你知道……注水是全自動的嘛，沒必要一直看著……”

“你離開的時候鎖門了嗎？”

“我……這……好像沒有……”老董被梁經理針針見血的問話問住了，聲音漸漸低下去。

“我們來的時候，門確實沒有鎖。”小達已經從剛才的驚慌失措里回過神來，勇敢地站出來做證。“看來是老董沒鎖游泳館的門，這位客人早到后就私自進入，結果不小心失足落水。”梁經理的助手趕緊說。

老董的臉色蒼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梁經理鐵青著臉，揮揮手：“好了，你們兩個先去控制室等一會兒。等會兒警察來了，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

小馬和老董點點頭，默默地向控制室走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想起昨天晚上小馬一直沉迷于玩游戲，再加上那位客人微醉的情形，霍鐵越想越覺得不對，忍不住問道：“為什么斷定客人是早上落水的呢？如果是昨天晚上小馬忘記排水了呢？”

“不太可能。聽你們說，這位客人到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八點半。這個泳池放空一池水需要一個小時，到了晚上九點自動斷電，早上七點整恢復供電。如果他八點半失足掉進泳池還能被溺死，半個小時是不可能放完一池水的。”

“如果他離開的時候已經把排水孔的塞子打開了呢？這樣就可以慢慢流完了呀。”小達插嘴說。

“也不可能。排水孔的塞子是電動控制的，排完水會自動關上，而斷電以后是沒法關上的。如果排水孔一直開著，早上老董來注水的時候，不就能一下子發現了嗎？而且游泳館斷電以后，場館的閘門也會自動關閉，是沒法再出入的。”

霍鐵不再說話，但仍然不甘心。如果說那個客人昨晚因為醉酒，沒換衣服失足溺水是說得過去的，今天早上怎么可能在清醒狀態下，連泳衣都不換就到游泳池里去呢？

霍鐵幾乎可以肯定是小馬在撒謊，但思來想去也沒辦法解釋梁經理說的問題。無奈，他只好私下里找到老董，想碰碰運氣。

“你仔細看看，今天游泳館和平時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老董繞著游泳館察看了一番，說：“要非說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靠外面一側的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一條縫。”霍鐵察看了一下，發現是條兩三厘米寬的縫隙。他打開窗戶，探出頭往外看了看，問：“樓下是什么地方？”

“是一個洗手間。”

霍鐵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又問：“那么游泳館里丟失了什么東西沒有呢？”

老董點點頭，但接著又搖搖頭說：“儲物室里原來有幾根膠皮管子，今天好像少了一根最長的。不過這些東西本來也沒有數，可能誰臨時拿去用了也說不定。”

“你帶我去看看那些膠皮管吧！”霍鐵在老董的帶領下，來到儲藏室看了看膠皮管，又仔細地量了量直徑，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又在小達的耳邊吩咐了一句，小達立刻做了個“敬禮”的動作，往外跑去。沒多久，她就一臉驚訝地跑回來，說道：“哥，你真是神了，你怎么會知道……”

梁經理從剛才就莫名其妙地看著霍鐵來來去去，這會兒終于忍不住問道：“你這究竟是在干什么？”

霍鐵笑著說：“雖然老董今天早上確實有疏忽，沒檢查泳池，但是恐怕與客人的死沒有關系。”

“為什么這么說？”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

“因為疏忽致人死亡的是昨天晚上值班的小馬。”霍鐵滿懷信心地說。

小馬的臉一下子變得刷白，趕緊說：“你這是血口噴人！你……”

霍鐵做出了一個制止的手勢，走到窗戶邊，用手指指外面，冷笑著說：“警方到來之后，只需要檢驗一下這面墻外的水，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你說呢？”

小馬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倒在地上。

原來，小馬昨晚閉館后，只顧玩手游，忘了鎖門，等他回過神來，準備去放水的時候，才發現出了事。為了逃避責任，他決定嫁禍于第二天換班的老董。如果不是霍鐵及時揭穿了他的陰謀，恐怕所有人都將永遠被蒙在鼓里了。

那么，聰明的讀者，你知道小馬是如何在離開游泳館之后把游泳池的水放空的呢？（答案請在本期找）

《溺亡者之謎》案情揭秘

發現出事后，小馬知道馬上會斷電，無法再用電動開關控制排水，便從儲物室找來一根軟管，將一頭放進游泳池里直至池底，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將軟管另一頭從窗外垂下。

九點鐘，他準時離開游泳館，然后來到下一層洗手間的窗口，找到軟管后，對著管口用力吸水。吸出水后，將軟管緊貼著樓的外墻。游泳池里的水面高，通過虹吸作用，不斷往低處的軟管另一頭流出，直到所有的水排完。因為室外正好下雨，所以這些排出的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也不容易被發現。

霍鐵通過膠皮管的直徑和窗戶上的痕跡發現了這個秘密；他讓小達下樓查看樓底墻角處的水，也正是為了驗證游泳池的水是不是排到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