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中仙子妻妾成群國內極危他鄉為患

劉國偉

梅花鹿因性情溫順、外形秀麗為人們所稱道，被視為富有靈性的吉祥之物。作為本土生物，它因種群岌岌可危，在《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脊椎動物篇》中被列為“極危”物種。但在一些引人國家，它卻被貼上了“人侵物種”的標簽。是什么因素促成了這樣的反差呢？

形象清秀的“膽小鬼”

我國許多古籍方志中有關于梅花鹿的記載，將其視為富有靈性的吉祥之物，稱之為“鹿中仙子”。梅花鹿的原產地包括中國、日本、朝鮮半島、俄羅斯和越南等國家和地區，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的梅花鹿是從原產地引進的。

據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的評估資料，目前本土仍有野生梅花鹿生存的國家包括日本、俄羅斯和中國;野生梅花鹿可能面臨滅絕的國家有朝鮮和越南;確認滅絕的國家是韓國;我國臺灣省最后一頭野生梅花鹿1969年在臺滅絕，當地便把圈養的梅花鹿再次放歸野外。梅花鹿有多個亞種，比如山西亞種、東北亞種、華南亞種、華北亞種、臺灣亞種、琉球亞種和北海道亞種等。

19世紀以來，引進梅花鹿的國家很多，如奧地利、阿塞拜疆、捷克、丹麥、芬蘭、法國、德國、愛爾蘭、立陶宛、馬達加斯加、新西蘭、菲律賓、波蘭、烏克蘭、英國和美國等。

梅花鹿體長約1.5米，最為人所熟知的特征是全身有明顯的白色斑點。這些皮毛上的白色斑點在背部平行地縱列為兩行，在體側則呈現出自然散布，狀似梅花，梅花鹿名字由此而來。成年梅花鹿有一對直立的大耳朵，脖頸細長，四肢修長，蹄窄而尖，體型矯健，尾巴很短。國內梅花鹿的毛色基調以黃褐色為主，背中線是黑色的，腹部發白，臀部有白色斑塊。

梅花鹿每年換兩次毛，入夏時換上的毛為棕黃色或栗紅色，沒有絨毛，單薄;入冬時換上的毛呈煙褐色，與枯茅草顏色類似，厚實細密，保暖性好，但冬毛上的白色斑點不夠明顯。從身材上看，雄鹿比雌鹿更高大，國內的東北亞種比日本亞種體型也更大。梅花鹿壽命通常為15～25年，在兩歲前后就達到性成熟，每年9～11月交配，次年5～7月產子，每胎通常只生一只，處于生育黃金年齡的雌鹿偶爾一次生兩只。

梅花鹿是生態系統中較弱勢的食草動物，聽覺和嗅覺發達，喜歡群體活動。在飽食了草、樹葉和果實后，喜歡找個安全的地方反芻。一旦周圍有風吹草動，梅花鹿就會表現出身手矯捷的一面，能夠連續大跨度地跳躍，速度輕快敏捷，姿態優美瀟灑。但是受到過度驚嚇的梅花鹿，有時會表現出嚴重的應激反應，極端時甚至會死去，用“膽小如鹿”來形容也不為過。

妻妾成群撒尿打滾標地盤

梅花鹿的繁殖習性可以用“后宮制”來概括。為了讓自己的基因傳承下去，雄鹿之間常進行劇烈的競爭和打斗。得勝的雄鹿被稱為“主雄”，在自己的領地上控制著由多只雌鹿組成的繁殖群體，地盤大小因棲息地類型而異，特別強悍的“主雄”最多可統治2公頃大小的地域。成年雄鹿的領土意識極強，它們通常在自己的地盤周圍刨上淺坑，向其中撒尿并打滾，把自己的身體氣息留在領土周圍。除了尿液，雄鹿還常用眶下腺和額腺的分泌物標記附近的樹枝，向競爭對手宣示自己的領土范圍。

在自己轄區內，“主雄”梅花鹿會不斷地巡視，關注著家庭成員的一舉一動，一面選擇成熟的交配對象傳宗接代，一面把試圖脫離控制的雌鹿趕回群中，更要把覬覦自己“妻妾”的其他雄鹿驅離領地。有趣的是，雄鹿具有交配后的守護行為，即在交配后10多個小時內，在半徑5米的范圍內緊緊跟隨著雌鹿，不斷驅趕其他試圖騷擾的雄鹿，從而確保雌鹿生下自己的后代。

而在繁殖季節，當種群密度很高的時候，“主雄”往往不得不容忍其他雄鹿對白己領土內雌鹿的“偷襲”，這種看似“寬宏大量”的容忍，在生物學上很有意義，客觀上可以使雌鹿找到更優秀的基因，避免種群退化。

打磨鹿角 爭奪雌鹿芳心

雌性梅花鹿無角，雄性梅花鹿的鹿角外形比其他種類的鹿更輕靈。從鹿角形狀上有時能看出年輕雄鹿的年齡，因為雄鹿從第二年開始長鹿角起，此后每年都會增加一個分叉，5歲前后停止分叉。

春天長出鹿茸，入夏鹿茸硬化變成鹿角。鹿茸硬化時還有一個表皮干枯脫落的過程，里面的骨質開始變硬，外層表皮這時候就成了累贅，因此雄鹿們會在樹木或者石頭上用力摩擦鹿角，使自己的角變得更加鋒利，為即將到來的交配季打造“利器”，便于“角斗”。

角的生長與脫落受腦下垂體和睪丸激素的影響。鹿過了繁殖季節，角便自下面毛口處脫落，第二年又從額骨上的毛口處生出。剛長出來的角稱為茸，外面包著皮膚，有毛，有血管大量供血。隨著角的長大，供血逐漸減少，外皮遂干枯脫落。動物園每年春天會對圈養的梅花鹿進行麻醉然后切除初生的鹿角，以免繁殖期來臨時暴躁的雄鹿傷及同類和游人。

雄鹿角年年長，年年換，需要消耗許多鈣質、磷酸鹽和熱量。只有營養狀況最佳的雄鹿才能長出碩大威武的鹿角，鹿角本身就是健康強壯的標志。正是這種寫入遺傳密碼的信息，使一代又一代雄性梅花鹿有了吸引雌鹿的超凡資本。

絕鹿逢生在他鄉

歷史上捕捉獵殺過度，野生梅花鹿數量極少，華北亞種和山西亞種已經滅絕，華南亞種在安徽、浙江與江西的邊界大約有200只，在廣西不到100只。四川亞種在四川北部和甘肅南部有大約500只。臺灣亞種原本已經野外滅絕，不過后來將馴養的種群野化并釋放。國務院1988年發布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將梅花鹿列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脊椎動物卷》將東北梅花鹿、華南梅花鹿、四川梅花鹿、臺灣梅花鹿均列為“極危”等級。

然而，數年來IUCN的“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將梅花鹿列為“無危”。這并非對部分國家野生梅花鹿生存狀態瀕危的漠視，而是因為IUCN關注的是全球范圍內的物種瀕危信息。俄羅斯遠東地區的野生梅花鹿種群數量比中國樂觀，約8500～9000只;而日本的野生梅花鹿則可以用“成災”來形容其數量的爆發性增長，這種瘋長態勢使得IUCN把野生梅花鹿的數量變化描述為“增長中”，評為“無危”也就容易理解了。IUCN也注意到了各地野生梅花鹿數量分布極度不均的趨勢，表示要盡快優先對東亞大陸上的瀕危亞種單獨進行評估。

“鹿滿為患”也愁人

由于高度保護，加上天敵日本狼滅絕，日本野生梅花鹿20多年來數量劇增。1994年時，北海道共有野生梅花鹿12萬頭，2013年時增長到約70萬頭，給當地農業生產、居民生活和交通帶來很多麻煩。有資料稱，按照每年梅花鹿的數量自然增長率為15%計算，要控制其數量不增長，每年最低也要捕殺10萬只。由于輿論、資金不足、獵手老化和飲食傳統等多種因素的困擾，要完成這個目標對當地來說困難重重。

英國野生梅花鹿的歷史和現狀表明，適宜的生存環境能使梅花鹿比在其老家生活得還要滋潤。1895年，梅花鹿被首次引進到英格蘭的多塞特郡，這個小群體在附近找到了一個林地蔥郁的安樂窩，從此后代綿延不絕。

但是在愛爾蘭部分地區，梅花鹿對當地作物和林木的破壞較嚴重，許多樹皮被它們剝下來吃掉。這些梅花鹿適應性強，對當地的鹿種形成了競爭壓力，例如在愛爾蘭威克洛山區一帶，梅花鹿就趕跑了當地的“戶主”馬鹿，與當地馬鹿的雜交也使得白身和當地鹿群的遺傳完整性受到影響。由于梅花鹿在世界部分國家和地區表現出過于強勢的擴張勢頭，國際應用生物科學中心（CABI）將梅花鹿列為入侵物種。

多管齊下挽留呦呦鹿鳴

IUCN認為，目前野生梅花鹿在原產國的威脅主要來自棲息地喪失和人為狩獵（不包括日本），特別是在越南、中國和朝鮮。棲息地喪失的主要原因是大片原始生境被轉化為農業用地，偷獵則是東亞部分地區民眾對鹿肉的需求和傳統醫學對鹿茸的偏好所致。此外，世界自然基金會（WWF）把水污染列為野生梅花鹿普遍面臨的一大威脅。

針對野生梅花鹿受到的威脅，近年來東亞多個國家和地區采取了行動。我國在四川成立了鐵布梅花鹿省級白然保護區和白河自然保護區，在江西成立了桃紅嶺梅花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中國臺灣地區把墾丁公園作為野生梅花鹿群的生態修復地。

日本在琉球群島加強對梅花鹿棲息地內的礦井管理和飲水設施建設;越南強化了對菊芳國家公園的管理，尤其投入資金對公民開展禁止偷獵方面的教育。IUCN對上述國家和地區在擴大放養數量和區域、制定棲息地恢復計劃、提高執法水平等方面提出許多建議，希望未來呦呦鹿鳴會在世界更多角落被人們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