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典型國家實驗室知識產權管理模式與啟示

薛培元

國外國家實驗室的主要管理機制

考察歐美主要國家，可以看到其國家實驗室主要采取如下管理機制。

政府擁有并運營（GOGO）。在這種模式下，其雇員和管理者均為政府雇員。這類實驗室主要開展戰略性、前瞻性、探索性和保密性研究工作，研究領域相對較窄。目前國外采取這種管理機制的國家實驗室很少，在美國能源部的17個國家實驗室中，只有國家能源技術實驗室采取GOGO模式。

政府所有-合同管理（GOCO）。在這種模式下，實驗室由承包商直接管理。承包商一般是大學、企業或其他非盈利機構，由聯邦政府有關部門通過競爭方式選取。其人員由承包商聘用并按其員工管理。例如，英國的國家物理實驗室（NPL）采用的就是這種模式，并且取得了良好效果。

GOCO模式更有利于對國家的研究重點和社會需求做出快速響應，更能夠吸引世界一流的科學人才，更好地利用大學和企業的研發和管理經驗，提高研發效率、推動科學技術進步。如能源部17個國家實驗室中，除國家能源技術實驗室是GOCO管理模式外，其余16個都采用GOCO管理模式。

下面要考察的實驗室均采用GOCO的管理機制，與之配套的知識產權管理模式也具有自身鮮明的特征。

美國國家實驗室知識產權管理

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

該實驗室隸屬于美國能源部，采用GOCO管理模式，其經費總額中，有80%以上來自美國能源部，實驗室的主要任務是開展核物理及其相關領域的研究，由非盈利機構“大學聯盟”負責運行，大學聯盟與能源部之間簽訂協議。

大學聯盟設有理事會，負責實驗室管理部門的設立并對其進行監督，包括任免各研究室負責人、確定實驗室的科研計劃等。各位理事都有深厚的學術背景保證了實驗室在選題和實驗室發展戰略方面更加符合實際。

1998年，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的合同方由大學聯盟轉變為布魯克海文科學聯盟有限責任公司。

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建立了完善的知識產權報告制度，知識產權成果涉及專利、版權（不包括軟件）和軟件著作權等。

知識產權組織機構及職責。實驗室設有知識產權法律小組（IPLG）和技術商業化與合作關系辦公室（TCP）。IPLG會針對影響實驗室的知識產權事項提出法律建議，還負責對資料轉移合同和不公開合同進行法律審查。經審查并由主管授權代表簽字后，實驗室研究人員才能與外部機構的人員一起討論或開展工作。不公開合同主要是指實驗室與外部機構之間的涉及專有和涉密的信息。技術人員無權代表實驗室簽署不公開合同。IPLG的具體工作包括負責實驗室手冊的維護，以及確定發明可否申請專利等。

發明報告制度。實驗室技術人員有了發明創造，就要填寫IPLG提供的發明記錄表（ROI）。發明記錄表用來向實驗室和美國能源部報告在實驗室產生的有關發明和發現。IPLG在收到發明披露后，要對該發明給一個實驗室編號，由專門的TCP工作人員負責對通過記錄表格提供的發明的商業化潛力進行評估，并決定是否通過申請專利加以保護，以及后續所有與商業化有關的工作。具體工作流程是，TCP的這位工作人員會與發明人見面，一起討論該發明，并對其潛在應用及可能的市場進行初步評估。在商業評估和初步確定新穎性的基礎上，該工作人員會就是否對該發明申請專利向IPLG提出建議，他的決定及相關文件將提交部門負責人進行審核。所有與專利申請及維持有關的事務都由IPLG負責。

營銷及許可談判。如果有公司對實驗室的成果感興趣，就安排與其見面，并有機會對相關發明進行評估（視情況要保密）。如果該公司希望獲得授權許可，就要準備一份許可建議書。IPLG將對與合同有關的法律問題進行審查。接下來雙方就要進行磋商以便達成都滿意的一份合同。

對被許可人進行監督。在授權許可期間，被許可人的行為要受到TCP工作人員的監督。大多數許可合同都要求被許可人定期提供財務及公司發展報告，要說明對授權許可的技術及商業盡職情況。

許可使用費的分配。TCP負責向被許可人收取許可使用費。在扣除專利申請費等所有成本后，實驗室每年要把凈許可收入絕大部分發放給該專利的發明人，剩余收入用于實驗室的教育及研發使用。

作為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員工的一項義務，發明人必須向實驗室或能源部讓渡發明的所有權。如果能源部不愿意做發明的專利權人，作為發明人的技術人員可以向能源部提出本人擔任專利權人的申請。申請一旦獲批，技術人員就可以通過自己的私人專利代理人進行專利申請。

TCP負責將實驗室開發的知識產權向具備相應技術和經濟實力的已有及新創立公司進行授權許可，實現技術的產品化。許可方式包括獨占許可和非獨占許可兩種。TCP負責許可合同的談判。

對于未在學術期刊、會議或其他類似場合發表過的原創作品，如科技文章等，實驗室技術人員可以申請填寫版權作品披露表格。對于計算機軟件，在向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或能源部分發之前（即使是作為開源軟件分發），都要向實驗室作軟件摘要的提交和披露。TCP工作人員和知識產權總監會幫助技術人員制軟件分發策略，來最好地滿足實驗室、研究及潛在用戶的需要。

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該實驗室采用的是GOCO的管理模式，由加州大學管理，具體事務由能源部科學辦公室負責管理，實驗室的一部分員工兼有大學教身份。實驗室年度研究預算超過5億美元，絕大部分經費來源于能源部科學辦公室的多個項目。

知識產權管理組織機構。實驗室下設創新與合作關系辦公室（IPO），負責勞倫斯伯克利實驗室的技術轉移轉化。IPO由實驗室技術轉移總監（CTTO）和1名CTTO助理領導，直接負責實驗室技術向市場轉化的全過程管理。下設專利組、商業化組、合作關系組和許可組。

專利組負責對新發明及軟件進行評估，并根據情況進行知識產權（專利或版權）保護。商業化組負責探索開發技術的機遇，加強實驗室、企業、發明人以及社區的關系。合作關系組負責進行建議提交、獎勵協商，以及與研究機構和企業合作伙伴，包括小企業和非營利組織簽訂集體研究合同。許可組負責磋商技術方案、許可及其他知識產權合同的術語及條款。

IPO的任務主要體現在成果轉化、資金籌措和權益維護3個方面。一是通過把實驗室技術創新成果轉讓給企業，推進商業化，來促進實驗室技術的充分利用， 并服務于社會發展；二是通過尋求產業合作伙伴的資助和實驗室技術轉讓收入來促進實驗室的未來研究，支撐國家實驗室的科學研究；三是為實驗室及發明者贏取正當的利益回報和社會認可，并推進區域和國家經濟的發展。

IPO直接對實驗室主任負責，部門的授權人員評價技術，尋求合適的知識產權保護，并與工業界一起給實驗室的發明、軟件及其他產權授予許可證。該部門同時開展工業和實驗室之間的合作研究，這種合作通過多種形式實現。

IPO的另一項職責，是支持和擴大實驗室的創新生態系統，并使之與地區及全國性活動有機結合。在這種創新生態系統下，實驗室的研究人員可以選擇加入一個初創公司，或者參與私營部門工作，來了解其研究成果如何更好地影響社會。

對發明人的激勵政策。實驗室對通過授權許可獲得的許可使用費的分配有明確規定。對于1997年9月30日之后披露的發明，凈收益的35%歸發明人，15%歸最初的研究承擔單位，其余50%歸實驗室用于支持研究。

以2013年為例，當年實驗室的發明專利、軟件著作權以及圖書版權等知識產權獲得許可使用費超過200萬美元，扣除專利申請費、版權登記費等費用后，凈許可使用費的50%歸實驗室支配。實驗室設立創新獎，用于支持有商業前景但仍需要專門開發的創新，以向潛在客戶展示該創新的競爭價值。那些發明創造獲得了對外授權許可的研究部門拿到了凈許可使用費的15%，研究人員拿35%。實驗室的發明人在這一年得到的凈許可使用費為68.3萬美元。

2015年，IPO進行了管理改革，啟動了一項過渡戰略規劃，對實驗室的主要科學目標、內部創新生態系統現狀、美國能源部及哥倫比亞大學的利益，以及外部的經濟環境進行通盤考慮。2015年年初IPO在生物科學、能源及物理學、能源技術、計算科學等4個科學領域采用了矩陣式（matrixed）、交叉職能（cross-functional）的組織管理模式，每個交叉職能團隊中配備1名來自專利、商業化、許可及合作關系部門的人員，這些工作人員與財務、行政管理、溝通等部門一起為整個實驗室提供服務。

啟 示

通過上述考察，可以發現以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和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為代表的美國國家實驗室有如下特點。

第一，實行GOCO管理模式，管理機制靈活。在政府所有的前提下，實驗室通過合同方式擁有自主的運行權利。在知識產權的管理上，圍繞知識產權轉移轉化及實施，建立科學有效的知識產權管理組織機構，在知識產權創造、運用、管理和保護上建立起全鏈條的運行機制。

第二，建立了完善的激勵機制，可以激發技術人員的積極性。布魯克海文實驗室的職務發明在一定條件下，可以將所有權讓渡給發明人個人，勞倫斯伯克利實驗室對專利許可使用費按比例發放給發明人，這些措施都是對發明人的激勵，對于提高發明人的積極性具有重要意義。

第三，對專利技術的許可實施有嚴格的監控，確保技術實施的有效性。專利作為實驗室的重要資產，上述兩家實驗室都通過嚴格的管控措施，保證專利技術的許可實施得到有效落實，其做法值得我們借鑒。國家實驗室知識產權管理作為實驗室管理的重要內容，需要在戰略層面和具體操作層面加以重視，通過完善管理機制、建立行之有效的組織機構和運行模式，可以更好地發揮國家實驗室作為重大技術研發創新發源地的作用。

航天科技集團公司建立了“錢學森運載技術實驗室”“錢學森空間技術實驗室”，是集團公司創新發展的重要平臺和創新成果的重要產地。借鑒國外先進的國家實驗室知識產權管理的有益做法，結合集團公司創新發展實際，建立科學合理的實驗室知識產權管理體制和機制，是實現航天技術領域國家實驗室建設目標的重要保證。

（來源：《中國航天》2017年08期）

（作者單位：北京空間科技信息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