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影響機理研究

楊瑾 于妍惠

摘 要：以組織學習和突破性技術創新理論為基礎，探究組織學習驅動我國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機理。對影響機理進行理論分析，并提出研究假設，構建對數回歸模型對研究假設進行實證檢驗。研究表明：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雖然都能促進我國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但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交互效應卻會阻礙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由此，提出我國裝備制造業要取得突破性技術創新亟需平衡好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的關系。關鍵詞：組織學習；利用式學習；探索式學習；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中圖分類號：F 42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7312（2018）02-0

143-05

Abstract：On the basis of organizational learning theory and disruptive technology innovation theory，this paper analyzed the disruptive technology innovation mechanism of equipment manufacturing industry by organizational learning.The study made the theoretical analysis on influence mechanism，putting forward research hypothesis，and made the empirical test on research hypothesis by establishing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s.The research shows：exploitative learning and exploratory learning can promote disruptive technology innovation；however，the interaction of exploitative learning and exploratory learning may hinder disruptive technology innovation，which means if disruptive technology innovation be achieved in equipment manufacturing industry，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xploitative learning and exploratory learning should be balanced.Key words：organizational learning；exploitative learning；exploratory learning；equipment manufacturing industry；disruptive technology innovation

0 引 言

《中國制造2025》指出我國制造業雖然發展勢頭迅猛，但大而不強，整體上仍處于全球價值鏈中低端環節。當前，我國已進入經濟發展“新常態”，原有的依靠廉價勞動力和技術引進促進技術創新的模式已不能適應新的環境。要提升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和作用，亟需通過創新驅動實現從“中國制造”到“中國創造”的路徑轉化[1]。

哈佛大學Christensen研究認為，突破性技術創新在某種程度上給了技術相對落后國家超越技術發達國家的機會[2]。且創新研發能力是影響中國制造業創新能力的關鍵因素[3]。進行突破性技術創新是我國裝備制造業趕超發達國家的主動選擇。然而，現有關于我國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路徑的研究仍不充分，已有文獻多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從隱性知識吸收視角出發，建立隱性知識吸收動力模型，認為對隱性知識的學習與吸收能有效促進企業進行技術創新[4-5]，進行實證研究說明吸收能力對創新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6]；從產業發展的不同階段出發，構建與之對應的突破性技術創新發展路徑[7]；從推動創新的步驟出發，提出先取得差別優勢嵌入全球價值鏈，隨后通過“干中學”獲取先進技術，進行消化吸收促進技術創新[8-10]。上述研究雖從不同角度闡述了技術創新的路徑，強調了對先進知識技術的學習和吸收，但卻忽略了組織學習和吸收的方式對我國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影響，也未厘清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驅動路徑。

文中將深入探究組織學習驅動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作用機理，在明確裝備制造業組織學習概念的基礎上，根據相關理論建立概念模型，提出研究假設，通過實證分析驗證假設，厘清組織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影響路徑，并針對其中存在問題提出對策建議。文中研究結果不僅拓展了現有組織學習和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研究領域，而且可為相關企業、行業和政府部門通過實施和改善組織學習方式驅動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提供決策依據。

1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1.1 理論基礎

隨著組織內部競爭日益激烈和外部環境不確定因素增多，組織學習在組織發展中的作用日益突出[11]。組織學習理論發展至今，學界對其界定各有側重。總的來說，可以將組織學習的特性概括為以下4點：知識技術內化性（知識積累）和外化性（知識創造），個體與集體學習的重要性以及組織學習的動態性[12-15]。通過實施組織學習，有助于彌補我國裝備制造業技術水平低，創新能力弱等缺陷，促進裝備制造業主動適應外部科技環境的變化。

Kotelnikov將技術創新分為漸進性技術創新和突破性技術創新[16]。漸進性技術創新是指企業沿用已有的發展路徑在原先發展的基礎上進行的逐步改進式的創新。而突破性技術創新則是指企業采取了一套新原理，沖出了原有的發展軌跡，從而使產品和生產方式實現了重大突破，開辟了技術發展新時代的創新方式。相比漸進性技術創新，突破性技術創新是一種更具開放性的創新方式，不僅在科學原理的運用上實現了突破，更重要的是開辟了行業發展的新方向。且突破性技術創新會對原有產品和市場形成巨大沖擊，挖掘潛在消費傾向，建立新的市場需求，是一種顛覆性的創新。

組織學習是推動創新的重要方式[17-18]，不僅能有效緩解裝備制造業核心技術缺失的問題，而且從長期來看能積極促進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進行。March從動態視角出發將組織學習分為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強調組織對外部環境變化的關注[11]，在學術界得到廣泛認同。在此基礎上，周俊和薛求知研究表明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既存在沖突又存在協同，探索式和利用式學習若能夠有效銜接則會促進二者的發展，而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的相互促進也有助于企業績效的提高[14]。

1.2 組織學習與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

文中將組織學習方式分為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分別探究利用式學習、探索式學習及其交互效應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影響機理。

1.2.1 利用式學習與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

利用式學習的本質在于對現有知識和技術的提煉和擴展。Yannopoulos和林春培等認為利用式學習對突破性技術創新有正向推動作用[19-20]。雖然利用式學習是對已有知識技術的引入，但利用式學習重在對已有先進技術的積累。隨著時間的推移，利用式學習所積累的經驗能幫助組織感知外部環境的變化，當面臨外部市場機會時，利用式學習敏銳的判斷力會有效促進突破性技術創新的發生。與之相反，徐蕾等認為利用式學習會阻礙突破性技術創新的發生。原因在于利用式學習能夠在低風險下保障組織的運營并帶來效益，但其知識技術重復度高且容易造成知識結構剛性[21]，削弱組織進行知識探索的意愿，從而抑制突破性技術創新的發生。文中認為正是由于利用式學習具有成本低、風險低等特性，才為我國裝備制造業技術發展提供了捷徑，在積累經驗的同時也為我國裝備制造業指明了市場發展的新方向，在引入新技術與我國本土技術的融合中打破知識結構的剛性，為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提供了技術和創新方向的支持。因此，文中假設

H1：利用式學習對我國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1.2.2 探索式學習與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

探索式學習建立在利用式學習的基礎上，其本質在于對新技術的探索與追求。對組織來說探索式學習是一種帶有不確定性的學習方式[11]，存在一定的風險，通過探索式學習產生的新知識、新技術往往與組織原有的知識和技術偏差較大[22]。我國從2008年開始研制C919，在研發過程中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要將引入的核心大部件精密的組裝起來，其間誤差不能超過0.08 mm.為縮減原有技術和新技術之間的差距，研發團隊不斷進行探索和學習，最終運用激光定位和跟蹤法實現了大部件的自動精密對接，有力推進了C919的研制。由此可知，隨著探索式學習的深入，在原有技術與新技術的融合中，組織探尋新知識的能力逐步提升，并對組織原有的知識、技術和產品進行升級，使組織在新一輪的知識和技術更替中顯示出更強的競爭力和包容性。基于此，文中假設

H2：探索式學習對我國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1.2.3

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交互效應與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

變量的交互效應客觀存在于變量的組合之中，也正是由于交互效應的影響，使得變量組合產生的效果有可能比單個變量影響下產生的加總效果好[23]。Katila和Ahuja[22]、朱朝暉和陳勁[24]等在研究中指出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不僅是單純的在資源利用上不相容的關系，更多的是一種正交互補關系。探索式學習的發生需要以利用式學習為依托，脫離了對國外先進技術和生產水平的引入，探索式學習將難以進行。同時，利用式學習提供的先進技術，積累的知識技能則會促進探索式學習。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強調在引入新技術的基礎上，增強對技術異質性的追求，其中隱含著新技術對落后技術的破壞與創新。由此可見，有必要研究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交互效應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影響。基于此，文中假設

H3：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交互效應對我國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具有正向影響。

結合上述分析，文中提出組織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影響機理的概念模型，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變量選取與數據來源

文中將自變量設定為利用式學習、探索式學習、利用式學習與探索式學習交互項，因變量設定為突破性技術創新水平。我國裝備制造業利用式學習主要體現在對先進技術的引入，因此以引進技術經費支出來衡量利用式學習；借鑒綦良群，王成東，蔡淵淵[25]對裝備制造業研發效率變量的選取，以研發經費內部支出來衡量探索式學習；發明專利在我國現有專利類型中技術含量最高且對專利新穎性和創造性的要求也最高，因此以發明專利申請數來衡量突破性技術創新水平。

文中數據來自于《工業企業科技活動統計年鑒》。我國國民經濟行業分類與代碼（GB/T4754-2002）表明裝備制造業由金屬制品業、通用設備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交通運輸設備制造業、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通信設備和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儀器儀表及辦公文化用機械制造業等7大類構成。文中依據《工業企業科技活動統計年鑒》將7個細分行業相關數據的加總作為裝備制造業的數據（見表1），考察2000—2015這16年中組織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影響。

2.2 模型構建與數據處理

構建對數回歸模型，采用層次回歸分析法，運用Eviews 7.2軟件對組織學習影響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路徑進行檢驗。選取對數回歸模型的原因在于對數據進行處理，縮小數據尺度，降低回歸誤差。用取對數后的發明專利申請量分別對引進技術經費支出、研發經費內部支出、引進技術經費支出和研發經費內部支出的交互項進行分層回歸，通過分別增添變量檢驗上述3條路徑，便于模型之間的對比并發現問題。

在回歸分析前進行數據處理。首先，由于文中選取的是經費數據，考慮到不同年份之間價格水平的變化，則有必要扣除價格水平變化對其的影響；其次，對變量分別取對數；最后，進行回歸分析，在分析交互項影響之前對變量進行去中心化處理。

3 實證結果與分析

3.1 實證結果

運用對數回歸模型進行層次回歸分析，具體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

由實證結果可知，利用式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模型一，b1=0561 3，p<0.01），假設H1得到支持；探索式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也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模型二，

b2=1.387 5，p<0.01），假設H2得到支持；在變量去中心化處理之后，首先得出在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共同作用下兩者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影響（模型三，

b1=0.138 6，p=0.267 6；b2=1.438 5，p<0.01），即利用式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創新的影響為正，但不顯著，探索式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的影響為正且顯著；在模型三的基礎上加入交互項，得到模型四（模型四，

b1=-0.507 7，p<0.01；b2=1.800 2，p<0.01；b3=-0.575 7，p<0.01）說明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的交互效應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影響為負且顯著，假設H3不成立。同時發現加入交互項后，利用式學習對裝備制造業的影響顯著為負，探索式學習對裝備制造業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3.2 結果探討

由上述結果可知，探索式學習不論是在單獨作用下，還是在與利用式學習聯合作用下都能有效促進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而利用式學習僅在單獨作用下促進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在與探索式學習聯合作用下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正向影響不顯著，利用式學習與探索式學習的交互效應對裝備制造業突破性技術創新起阻礙作用。究其原因，首先，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的交互效應之所以未起到推動作用，主要在于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缺乏協同轉換。目前，我國裝備制造業整體上仍然過分依賴于外部知識的獲取和利用[26]，相對忽視了從利用式學習向自主研發的探索式學習的轉變，導致利用式學習與探索式學習發展的不平衡。其次，盡管我國裝備制造業正努力提升突破性技術創新水平，但因其自身技術基礎和創新能力較弱，短期內不得不以外部知識和技術為依托進行研發，形成了以利用式學習為主的現狀。最后，裝備制造業的技術和市場環境存在較大不確定性，突破性技術創新成功率一般不高于5%[27]，存在高投入、低回報的風險，而利用式學習則在短期內能夠彌補技術缺失的問題，學習成本低，風險較小，從而抑制了裝備制造業進行探索式學習的積極性。正是由于我國裝備制造業組織學習方式發展的不平衡，才使突破性技術創新較難實現。

4 政策建議

1）健全組織學習機制。裝備制造企業要改變以往過分依賴利用式學習的發展方式。首先，企業應重視對研發的投入，提升研發經費和研發人員在企業內部的比重，扭轉組織學習方式發展不平衡的局面。其次，裝備制造企業應積極與高校和科研機構進行合作，完善產學研合作機制，提升突破性技術創新的成功率。最后，增強利用式學習與探索式學習的協同，促進交互效應對突破性技術創新作用的發揮，形成“引入-運用-研發-創新”的新鏈條。

2）完善行業間知識共享平臺。裝備制造業作為知識技術密集型產業，其不同行業發展所需技術雖各有不同，但相互之間存在共性技術。將不同行業間的共性技術和知識進行整合并利用，有助于行業間技術的互補融合與知識資源的重新配置，更好地實現突破性技術創新。

3）改善政策環境。政府應增強對裝備制造企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的政策引導和保障。企業進行突破性技術創新的風險較大，收益狀況不確定。政府應當從創新孵化、金融支持、稅收減免、知識產權保護等層面建立健全裝備制造企業創新政策體系，鼓勵企業積極投入研發，通過不斷地技術創新和技術突破，獲取市場競爭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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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嚴 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