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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海洋大學管理學院山東青島266100)
《權責發生制政府綜合財務報告制度改革方案》(2014年)中明確提出:建立全面反映政府資產負債、收入費用、運行成本、現金流量等財務信息的權責發生制政府綜合財務報告制度;條件成熟時,推行政府成本會計,規定政府運行成本歸集和分攤方法等,反映政府向社會提供公共服務支出和機關運行成本等財務信息。既然是要實行政府成本會計,要披露政府運行成本的信息,就意味著政府成本需要量化。然而,與營利性組織相比,政府組織不以盈利為目的,核算的成本也并非只是為了給產品定價;政府的收入具有法定持續性的特點,成本與收入之間缺乏直接因果關系;其產出多元化的產品或服務,成本計算對象更為抽象(姜宏青、宮艷艷,2016)。政府這類組織的成本不具有市場定價與利潤空間的驗證意義,難以用市場標準評價政府成本的合理性,因此,量化的成本信息如何使用,在什么范疇中有效,需要建立政府成本標準。
隨著政府提升治理能力現代化改革的不斷深入,公共產品供給側改革也必須應時而動,政府改變供給模式與營利組織和非營利組織合作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成為發展的常態。由此,不同領域公共服務以何種方式提供?是政府獨立生產與供給還是采取合作方式生產與供給?不同方式提供的公共產品如何對比和評價績效?其中成本的衡量與標準選擇,成為決策和評價的重要依據。因此,基于治理視角對政府資源有效配置的判斷需要建立廣泛意義的成本基礎,以及由成本衡量衍生而形成的基本標準或者標準體系,用以生成合作價格,判斷公共服務提供績效;用以比較多種方式提供公共產品時選擇最好方案;用以在不同區域相同公共服務之間進行比較;用以對常規性公共服務可持續性比較績效,等等。因此,從資源配置和公共服務有效提供方面來說,建立成本標準體系成為政府在國家治理現代化進程中需要考慮的重要問題。
縱觀當前,政府會計改革、成本會計推行是基于“讓市場在資源配置過程中發揮決定性作用”的政策背景展開的,政府的職能轉變、政府與市場之間關系的改變、政府、市場與社會三者間的互動與制衡共同構成了政府成本會計推行的重要的宏觀環境。因此,政府成本標準體系的建立作為政府會計改革的重要部分,有必要融入以政府、市場與社會為主體的公共治理理論進行研究。一方面,順應政府會計改革的要求,在推行成本會計的基礎上,建立成本標準體系以實現對成本會計信息的使用與評價;另一方面,滿足當前政府與社會合作的需要,在政府職能轉變的基礎上,建立成本標準以促進政府、市場與社會之間協調、均衡與互補狀態的實現。
學術界已對政府成本會計展開了研究,主要包括兩個視角:一是從公共管理的視角,基于績效評價研究政府成本會計。常麗(2009)提出,績效預算改革需要政府成本會計的支持,體現在:一是基于績效管理與成本管理相結合的制度要求,二是基于政府績效測量的技術需求;貝洪俊、施建華(2010)提出建設節約型政府須加強政府績效管理,為評估政府績效,需要制定相關的業績指標,而這些指標就需要成本計量的支持;劉用銓(2008)基于“績效=產出/投入”的關系認為政府會計作為公共管理重要的微觀信息系統,理應為績效管理提供信息支持,但財務會計只能利用貨幣計量反映其投入面,而多維性的產出難以通過財務會計反映,從而凸顯了構建政府成本會計的必要性以及成本信息在績效管理中的重要作用。二是從會計學的視角,基于政府會計核算體系研究政府成本會計。政府成本會計信息系統應該按照政府職能涉獵領域與政府組織的運行特征,構建具有會計目標多元化、核算對象多元化、歸集方式多元化、信息披露多重分類等特征的多元化政府成本會計信息系統(2016);在借鑒法國政府“任務-項目-行動”多層級的成本核算體系與美國中小學成本核算制度的基礎上,通過對政府成本會計與企業成本會計的比較分析,構建我國政府成本會計的設計框架(2016);郝東洋(2016)從服務公共治理的角度出發,提出成本會計目標需體現 “利于科學績效評價、促進國家治理”的基本原則,又為預算會計與財務會計提供信息支持,還要凸顯自身核算工作的特點。
以上學者分別從政府會計領域與公共管理領域對成本會計的核算體系與績效評價進行了系統研究,并提出了建設性的建議與對策,為政府成本會計的推行奠定了理論基礎,也構成本文的研究基礎。但是,政府成本信息應如何使用以實現控制與評價成本的目的,從更為宏觀的層面研究政府成本會計信息系統、成本標準與公共治理的關系,從治理理論出發研究政府成本在政府、市場與社會間的互動與制衡中對效率與效益的影響,同樣是政府會計改革、公共治理的重要選題。基于此,本文擬以“公共治理的內在要求-成本標準的治理機制-成本標準的延展維度及構建”為主要脈絡,研究治理視角下政府成本標準的構建問題,以成本標準推動治理進程,以期為促進政府會計理論創新、豐富公共治理理論尋求改革途徑。
治理是政治國家與公民社會的合作、政府與非政府的合作、公共機構與私人機構的合作、強制與自愿的合作(俞可平,2000)。治理的目標是實現政府、市場和社會的和諧與共榮,全社會主體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和諧與共生,既有全區域的穩定與發展,又有全時期維度的繼承與發展。從實現方式來看,它代表著多元主體對公共事務共同參與的管理模式,公共產品和服務的供給也就呈現出主體多元化、方式多樣化的特征。一方面,治理的主體包括政府、私人部門、其他非營利組織以及它們之間的各種混合形式,通過“政府-市場-社會”的交流合作、資源共享、平等互動,確立共同目標以提升治理力度;另一方面,治理的手段主要是在公共管理與公共服務領域引入市場機制與社會力量,既有政府利用行政手段或者借助市場機制進行公共管理活動,也有私營機構利用市場化手段提供公共產品或服務,還有非營利組織運用市場規律或是社會動員方式參與公共管理事務,通過對各方資源與能力的調度,形成最佳供給模式以提高治理效率。
然而,在多元化的合作主體與多樣化的合作模式下,政府將會面臨兩個重要的問題:一是政府如何在眾多合作主體與模式中選擇最優的組合;二是政府與其他主體間如何達成共識繼而確立共同目標。如果政府在決策最佳合作組合時缺乏充足的依據與明確的規范,不僅會增加政府的決策成本、降低政府運行的效率,還會為腐敗、尋租等不端行為提供運作空間;如果政府與合作各方就重大問題存在爭議或產生分歧,則可能會導致合作的失敗,繼而阻礙治理的進程。因此,有效消除信息不對稱,實現多元主體之間良好的互動與制衡、競爭與合作、談判與協商,建立堅實的信任關系成為合作的基礎,合作各方在信息對等、目標明確、標準清晰的平臺上進行資源交換與利益共享,成為可持續合作的首要問題,也成為公共治理目標實現的基礎性條件。
政府失靈,是指個人對公共物品的需求在現代化議制民主政治中得不到很好的滿足,公共部門在提供公共物品時趨向于浪費和濫用資源,致使公共支出規模過大或者效率降低,政府的活動或干預措施缺乏效率,或者說政府做出了降低經濟效率的決策或不能實施改善經濟效率的決策(唐興霖,2000)。究其產生的根源,主要包括:第一,政府行為的“內部效應”。由于政府本身具有“經濟人”屬性,政府機構及官員可能會因自身組織利益或個人私利而做出偏離公眾利益的行為。第二,政府行為的低效率。一方面因為政府行為具有不以盈利為目的的公共性,其供給的產品或服務不具有明確的價格標準,難以計量成本,缺乏降低成本提高績效的動機;另一方面由于政府內部競爭機制的不健全,缺乏提高工作績效的壓力,難以保證政府人員工作的高效率(高炳華,2001)。第三,政府的尋租行為。尋租活動不僅會使資源配置扭曲甚至無效,還會在影響政府信譽的同時造成社會資源的浪費。第四,政府行為的擴張傾向。19世紀阿道夫·瓦格納曾提出“公共活動遞增的瓦格納定律”,認為政府部門存在一種天然的擴張趨勢,極易導致其職能的擴展、機構和人員的增長,而產生規模龐大且不斷攀升的財政支出。
政府失靈可以認為是政府行為因偏離公共管理目標而產生的負效應。政府行為的目標是為了實現公眾利益的最大化,然而政府行為是個復雜的集合體,是眾多“經濟人”在自身利益與公眾利益之間博弈、調和的結果,而政府行為之所以會背離公眾利益,是由于政府不當利益的擴張。因此,糾正政府失靈的關鍵在于控制政府行為,而控制政府行為的關鍵在于盡可能縮減政府謀求不當利益的空間。如何縮減政府謀求自身利益的空間,解決途徑主要包括兩方面,一是從根本上控制政府的行為活動,通過監督政府的日常行為與規范業務流程來降低政府行為失當的可能性;二是降低不當利益的可尋租空間,通過規范資源配置與使用來降低政府謀求自身利益的動機。以上兩者均可以通過構建相關標準來實現,只有在政府、市場與社會不同組織之間建立科學、統一的規則,規范其相關行為,控制公共資源在政府、市場與社會之間合理配置和使用,以 “規范行為-設置標準-實現績效”的基本路徑減少政府失靈帶來的負面影響。
政府如何更加全面、公平、高效地向公民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是國家治理進程中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公共產品和服務涉獵廣泛的領域,具有多種表現形式和種類,包括立法、行政、國防等政權性純粹性公共服務,就業、教育、科技等社會性準公共服務,以及通訊、自來水、公共交通等經營性公共事業性服務(孫曉莉,2007)。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盡管涉獵范圍廣泛,形式各異,看起來無法同類相比。但是有些產品在一定時期內都會重復性提供,有些產品為滿足所有人的需求而提供,有些產品需要滿足特定人群特定需要而提供,不一而足。從成本的計量視角來說,重復性提供的公共產品其計量的成本需要在不同代際使用者之間進行評價,所有人都享用的公共產品計量的成本可以在不同地區間進行比較,當然也需要代際評價,而為特定人群提供的公共產品需要基于設定的目標評價成本投入的合理性。這是基本的評價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均等化的依據。因此,即便是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也需要進行標準化管理。公共產品標準化應具有以下幾種特性:一是以最佳社會效益為宗旨,公共產品以公共性與公益性為根本屬性,公共產品的提供需要以達到公平、公益、可及的社會期望為目標,因此公共服務的標準應圍繞這些價值目標來設定(俞建興,秦上人,2015);二是以廣泛性、共同性為基本要求,公共服務均等化要求人人都能享受到公共產品和服務,公共產品的供給在相對固定的服務范圍內,服務質量的水平也應相對統一,所以公共產品標準應為某一類公眾群體提供制度安排;三是以差異性、特殊性為影響變量,由于時間階段、空間區域、社會階層之間存在差異,公共產品的供給與需求呈現差異化特征,因此公共產品標準化需要對實際情況具體對待、合理區分。
公共產品標準化對治理進程的推動作用主要有二:一是作為管理工具,二是作為制度工具。作為管理工具的公共產品標準,通過建立標準以規范政府的行為活動、指導政府的管理決策,有助于解決政府在履行公共管理職能時所面臨的難題,如行政機構冗余、執政能力瓶頸、尋租空間較大等,還能夠優化政府原有的管理工具,包括績效評價、職能整合及管理體系優化等。作為政策工具的公共產品標準,因為其可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調整的優勢,在具體政策施行的過程中,能夠承擔起政策規范與指導的作用,以彌補法律法規滯后性的缺陷。總而言之,公共產品標準化管理是一個對政府行為實現管理化與制度化的過程,也是一個公共治理的過程,不僅為公共產品的不同維度建立定性標準與定量標準,更重要的在于其動態的調整機制與實現機制。因此,公共產品標準化應當是一個多維度、立體的標準體系,可以從投入衡量、產出結果、業務流程、服務質量、目標達成等多方面進行標準化刻度;其指標體系是多元化的,如定量指標與定性指標、硬指標與軟指標等;其內容涵蓋是廣泛的,包括公共服務事項的標準化、成本投入的標準化、資源配置的標準化、人力資源的標準化、服務質量的標準化、基礎設施的標準化等。成本標準化屬于公共資源投入標準化的組成部分,也就成為公共產品標準化的重要計量體系。
公共產品標準化體系對構建成本標準的啟示在于:(1)公共產品標準化需兼顧公共服務均等化與時空差異性的要求,既要對既定服務范圍內、服務水平相對持平的公共服務建立統一、共通的一般性標準,也要尊重不同區域間經濟、社會差異化的現實,提供契合實際情況的差異性標準。成本標準作為公共服務標準體系的一部分,應同樣遵循一般性與差異性并重的標準構建原則。(2)公共產品標準化在推動治理進程中具有管理功能與制度功能,一方面要優化并完善政府的內部管理,另一方面要承擔政策規范與指引的角色。同樣地,成本標準要實現對公共治理的推動作用,也應從管理與制度兩方面入手,不僅要通過建立健全成本標準完善政府內部的管理機制,也應實現對“政府-市場-社會”三者間成本投入的規范作用與指引作用。(3)公共產品標準化應從投入衡量、產出結果、業務流程、服務質量等方面設定多維度的標準化刻度,以保障所提供的公共產品符合治理要求,其中,成本標準的設置與衡量成為可以把公共產品提供方式、行為和產出結果聯系起來的控制機制。從公共產品標準化管理方面來說,要滿足不同區域同類公共產品提供數量和質量要求的管理和控制,就需要建立橫向的標準,以保證不同區域相同公共產品的供給質量。(4)公共產品標準化管理還包括同類公共產品在不同代際間的供給應保持公平的數量和質量。從治理視角分析,政府應秉持長期穩定、動態調整的原則,根據經濟社會的發展、公共服務需求的變動,適時、合理地調整公共服務標準。因此,為了應對不斷變化的宏觀環境,從公共產品可持續供給的角度出發,公共產品的成本標準也應秉持該原則,建立時間序列下以外部環境變化為核心的成本標準的動態調整機制。
治理的要領在于將目標定在談判與反思之中,并通過談判與反思加以調整(俞可平,2000)。目標的變化是基于時間維度,隨內外部環境的變化而改變;談判與反思是基于空間角度,屬于政府、市場與社會間互動與制衡的過程。可見,治理處在空間與時間的共同作用之下,治理效應的發揮既受到二者的牽制,也受到二者的推動。在基于治理視角討論政府成本標準的構建問題時,繞不開對政府成本及其標準的延展維度的探討。從空間角度來看,成本標準影響著政府、市場與社會三者間的合作與競爭,繼而影響三者間信任關系的建立;從時間角度來看,成本標準會隨著社會與經濟的發展而不斷變化其特征與形式,并且會反過來影響社會與經濟的發展進程。基于此,以“政府-市場-社會”三者間關系為主體的標準構建定義為“橫向延展維度”,以內外環境變化為主線的標準構建定義為“縱向延展維度”。
治理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從微觀層面來說,治理搭建的是政府內部政治-行政行為的橋梁,是政府行政權力及行為如何運行、如何分配、如何組織的政治-行政過程;從宏觀層面來講,治理構建的是政府、市場、社會相互聯系及相互影響的橫向框架,構建以此橫向連接為條件的公共選擇機制(包國憲、郎玫,2009)。成本標準的橫向延展維度就是在治理的微觀層面與宏觀層面的基礎上,分析各層面下政府成本的特點與目標,并據此設定成本標準的比較機制,以實現政府內部、政府與市場以及政府與社會之間成本-效益最優化的目標。見圖1。

圖1 政府成本標準橫向延展維度
1.政府內部管理層面下成本標準的延展。在政府內部管理中,成本及其標準作為政府內部的管理工具,其目標是確定公共產品定價或資源補償以及績效考核方案。這意味著,一方面成本及其標準需為公共產品定價提供數據支持,這是定價機制的基礎;另一方面成本及其標準需契合政府組織的業務體系,為政府的管理決策提供基礎信息。
基于政府內部控制的目標,成本標準要契合政府業務事項的特點,依據會計主體的特點,設定政府部門成本標準、項目成本標準與基金成本標準。其中,政府成本標準旨在控制和評價行政單位或事業單位的日常運營過程中為形成既定產出所發生的耗費;項目成本標準適用于政府在大型項目中的運營與管理;基金成本標準針對的則是政府在獨立基金托管與運營過程中所發生的資金耗費。
另一方面,為了健全與完善政府的歸口管理制度以及追責機制,以實現建立廉價高效政府的目標,成本標準應在解構和分析政府業務處理流程與業務體系的基礎上,將資源的投入與耗費歸集到各個負責部門,并按照權力與責任對等的原則,進一步將與成本相關的責任歸集到個人。這樣做不僅能降低因政府換屆、領導更替而帶來的決策成本和與之相伴的風險成本,同時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消除或減少官員因當下的政績而做出不利于國家或地區未來發展的短視行為,也可以約束政府機構及其官員的行為以督促他們更加全面地考慮問題并審慎地做出決策。
2.“政府-市場-社會”橫向框架下成本標準的延展。政府會計依附于特定的環境和主體而存在,成本標準作為政府會計改革的重要組成需以當前環境為導向,以最大程度地滿足政府、市場及社會的需求。在當前政府職能轉變與財政轉型的背景下,建立成本標準的目的有二:一是合理引導社會資源流向;二是構建政府、市場與社會三者間良好的合作機制。為此,橫向的成本標準延展維度包括:
(1)財政資源配置下成本標準的延展維度。在治理視角下,政府應是以市場為前提的功能補償性行政或主動式行政,政府是對市場功能缺陷的替補,是市場調節和社會自治的剩余物(范乃柏,2015)。政府對資源的配置不像市場可以利用自發的趨利性選擇機制來實現,而是需要量化的手段判斷資源配置的效用(陳志斌、董瑤,2015)。以財政資源配置職能為出發點,需衡量政府一定時期內在不同涉獵領域的耗費或投入,成本標準也應以耗費或投入的領域為依據,建立行業成本標準。此外,還需借助現行的“互聯網+”及“大數據”的力量,進一步細化成本標準,設定產品成本標準、服務成本標準等更加具體的標準,明確成本的流向的同時,能夠更好地引導市場資源的走向并實現公共資源的自動配置。行業成本標準的構建能夠為市場中各類利益相關者的決策補充信息資源、并提供預測基礎(何翔舟,2014),在有效指引市場資源配置方向的同時,還能夠降低政府為配置資源所采取制定政策、投入資金等行為的過程中所耗費的成本,還包括因政府行為無效或低效而帶來的機會成本。
(2)合作機制下成本標準的延展維度。政府、市場與社會的三邊互動是公共治理的理論基礎(姚邁新,2010),協調好政府、市場與社會間的關系,形成三者間良好的互動機制是實現治理現代化的前提條件。對公共事務的治理來說,政府、市場與社會以合作或是競爭的方式參與到公共事務的治理中,但是如何正確選擇公共服務的供給方式是三者在合作中所面臨的重要難題。正如查爾斯·沃爾夫 (1994)所說,市場與政府間的選擇是復雜的,而且通常不僅僅是這兩個方面,因為這不是純粹在市場與政府間的選擇,而常常是在這兩者的不同組合間的選擇以及資源配置的各種方式的不同程度上的選擇。對于政府、市場與社會間的互動而言,不論是最優組合的選取還是合作共識的達成,其實質都是尋求“政府-市場-社會”之間資源交換過程中公共利益的最大化,而成本(或投入)正是資源交換的底線、原則與度量。因此,最佳組合的決策與共同目標的達成都需要以統一的成本標準為基礎。
基于正確處理政府、市場與社會間的關系、構建三者間良好的合作機制為目標,成本標準應依據公共產品或服務的提供模式,建立包括政府主導模式、政府-市場模式、政府-社會模式以及市場-社會模式之下的成本標準。這一成本標準的構建旨在在供給公共服務的過程中,為政府決策公共服務供給組合以及資源配置方式提供科學支撐,為政府、市場與社會之間合作機制與信任機制的建立奠定良好的基礎。此外,還有利于更好地理順、明確政府與其他非政府組織間的責任歸屬,并通過清晰劃分政府職能界限的方式,約束政府權力膨脹、責任萎縮的趨勢。
與橫向延展維度相比,政府成本標準的縱向延展維度,強調的是在時間序列下,成本標準如何通過動態調整以適應不斷變化的內部環境及外部環境。從時間序列的角度來看,成本的影響周期有短期與長期之分。一般來說,影響周期較短的成本多是可量化計算,具有剛性化性質,并且責任主體明確,容易和現實的經濟資源相對應。而影響周期較長的成本,在形成初期并未有明顯的負效應,甚至還會產生短期效益,但長期成本的負效應會日漸凸顯;政府長期成本對社會的負面影響遠遠大于政府短期成本的負效應,對社會的影響往往是全局性的,其危害性更為嚴重。基于此,為了更好地控制與評價政府成本,成本標準應具有可持續的特點,能夠依據成本影響因素的變化進行動態的調整。
研究成本標準的調整機制應從政府成本效應的形成機理出發。如上文所述,政府成本按照影響周期或是成本轉嫁周期可分為短期政府成本與長期政府成本,政府成本效應的產生往往是源于以下三種情況:第一,與短期成本相關的政府行為一般是剛性化的,無論公眾是否需要都必須由社會公眾直接或間接承擔,如預算支出;第二,與長期成本相關的政府行為會在較長時間內發揮作用或是因違背客觀現實和一般規律而長時間地影響社會、經濟與生態的發展;第三,產生短期成本的政府行為與產生長期成本的政府行為交叉結合,這類情況一般是由于戰略性失誤所導致(何翔舟,2014)。基于此,對于與短期成本相關的政府行為來說,其成本主要受到產品或服務質量、供需關系、價格指數、消費者承受力等微觀影響因素的影響;對于與長期成本相關的行為來說,成本影響因素主要包括法律環境、經濟發展、社會文化、科學技術等宏觀影響因素;對于交叉型政府成本而言,則是以上兩者兼而有之。

圖2 政府成本標準縱向延展維度
因此,成本標準的調整機制應分為兩個層次,一是微觀調整機制。根據各個公共產品或服務的具體變化情況,在原有成本標準區間的基礎上分別調整與微觀影響因素有關的權重與參數,這類調整一般只會影響到具體的某一種或某一類產品或服務,并且微觀調整的頻率較為頻繁,容易受到市場波動的影響;二是宏觀調整機制。多是依據法律、經濟、政治、文化、科技等方面的發展水平而定,這類調整影響的往往是公共產品或服務的整體層面,難以界定于某種或某類具體產品或服務的成本標準,宏觀調整的頻率較低,對市場波動的敏感度也較低。見上頁圖2。
從宏觀意義上說,對于既定目標或產出下的同類產品或服務,設定成本標準有利于政府基于合理的成本區間,決策公共產品或服務的內容、形式與范圍,并選擇產品或服務的供給方式,即選擇是由政府、企業與社會之間的某一方或某幾方提供。這正是構建成本標準的基本意義所在。在成本標準的橫向延展中,本文基于微觀層面與宏觀層面,分析不同治理層面下的成本及其目標,并據此構建不同成本分類下的成本比較機制;而在成本標準的縱向延展中,本文根據成本的變化機理,分析其主要的影響因素,以成本標準的動態可持續為出發點,建立成本標準的調整機制。見圖3。

圖3 政府成本標準的形成機制
可見,成本標準的橫向延展是成本標準的廣度,是成本標準在治理不同層面中所起的作用,是成本標準在治理不同領域所發揮的效應;而成本標準的縱向延展是成本標準的長度,是成本標準在不同環境下的適應性,是成本標準應對不同情況的靈活性。成本標準的比較機制與調整機制是相輔相成的,兩者之間的互動與制衡是生成統一、合理的成本區間的基礎,而統一、合理的成本區間則是成本標準的立足點,有助于控制與評價政府成本、促進政府與其他組織合作、建立廉價有效政府、完善糾正政府失靈機制等公共管理目標的實現,并最終推進與優化公共治理的進程。
政府在治理活動中產生的原始成本數據是繁冗復雜的,無法直接產生對成本信息使用者有意義的成本數據,政府成本標準構建的意義在于,可以根據特定的規則與程序將繁復數據“翻譯”成能夠直接用以判斷或評價的定性或定量信息。為此,擬以政府行為作為邏輯起點,從政府行為流程與行為結果的角度,來探討政府成本標準的構建問題。對于政府行為流程與行為結果的關系來說,每一個行為流程必將對應著一個成本結果,并且所有的行為流程的集合會指向一個總體的成本結果,可以說,行為流程與行為結果是政府成本形成的兩個方面,行為流程是政府成本產生的前提條件,而行為結果是政府成本的表現形式。
政府行為流程規定了政府的行為方式,而政府的行為方式則決定了政府行事的效率及成本。政府業務流程的科學性、合理性與規范性決定了政府成本的高低及其相應的績效。從這一層面來說,以政府業務流程為核心建立政府成本的定性標準是必要的。所謂政府成本的定性標準,是以公眾利益最大化為目標,在對現有業務流程深入分析的基礎上,通過清除、簡化、整合與完善等步驟,而形成的優化、高效的業務流程標準(程振峰、王國成,2005)。
政府成本定性標準的建立對于控制與評價政府成本具有重要的作用。從控制成本方面來說,應從業務流程的本身入手來實現對政府成本的有效控制,多余或是短缺的業務流程都會導致不合理的政府成本,這是因為不合理的流程會造成資源的浪費,而短缺的流程又會導致資源的閑置,因此,業務的定性標準通過對業務流程本身的優化,降低或避免各個流程中不必要、不合理的資源投入,從而實現對公共資源合理、有效的配置。從評價成本方面來說,應是從業務流程間的比較著手來實現對政府成本的客觀評價,各個政府部門或單位之間存在著大量的、相同的或類似的業務流程,在既定目標下,這些相同或相似的流程所投入的成本應該是可比的,基于此,可以通過建立定性成本標準,來客觀評價各個環節的成本的合理性,以實現政府低成本、高效率地運行。
政府行為過程和結果是政府投入成本衡量的基本依據,對政府行為的成本計量能夠反映政府行為結果的優劣。然而,成本的高低與否本身就是一個辯證性問題,一般來說,成本低意味著耗費少和效率高,但是成本過低或許意味著政府部門的不作為;反過來說,成本高意味著高品質,而成本過高也可能代表著政府部門對公共資源的浪費與腐敗。因此,評價政府成本的投入效率,應結合產出結果與行為目標的一致性進行判斷。所謂成本投入效率,即政府行為的資源耗費與產出數量之間的比例關系。在既定目標下,政府行為結果或產出已定的情況下,通過判斷成本投入的高低來評價政府的投入效率。因此,有必要建立政府成本的定量標準,用具體的數據來界定“合理成本”的標準。由于政府成本影響因素的不確定性,政府成本的定量標準,具體表現為不同時間、不同領域、不同地區、不同目標下資源投入或成本耗費的標準成本區間,這是一個區間值而非一個絕對值。
社會高度分化的現實和主觀因素與時代特點的變遷,決定了政府行為目標多元化的特征。基于政府行為目標多元化的現實,公共資源在不同領域的投入也需兼顧多重目標,反之,公共目標或服務質量不同,要求配置的資源額度不同。此外,資源投入的多少也會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如地區差異、行業差異、經濟形勢等。因此,政府成本的定量標準的設定需充分結合相應的目標,并且只有在預設的條件下或既定的范圍內,成本的數值化目標才是具有參考意義的。如設定區域性成本標準,度量相同或類似項目在區域間的成本差異;設定行業性成本標準,規范行業內特定產品或服務的成本區間;設定目標成本標準,衡量既定產出下的成本,旨在提供低成本公共產品或服務的同時保證產品或服務的質量。
在政府會計改革、推行成本會計的政策背景下,本文提出了構建政府成本標準的研究主題,旨在探究在建立政府成本會計信息系統之后,成本信息的使用問題。成本信息是基于具體的成本計算對象按照統一的規則來計量和生成,這個過程在“大數據”“互聯網+”的技術支持下,不僅可行而且非常便利。依據治理理論研究政府成本標準,一方面,政府與市場與社會合作提供公共產品是未來發展的趨勢,必須納入常態化管理;另一方面,可持續的合作需要連貫可比的信息予以支持,因此,從橫縱兩個維度研究成本標準成為完善治理的基本路徑。而公共產品標準化管理為成本標準的設計提供可行性。因此,分析不同治理層面及時間序列下成本及標準的延展維度,分析政府行為與成本及標準之間的因果關系,構建多元主體和多重目標的政府成本標準體系,以實現成本標準在不同治理層面與領域之間的效應,以滿足成本標準應對環境變化與可持續發展的需要。成本標準體系的建立既利于梳理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的業務流程以評價成本形成的合規性,又利于歸集可量化的成本項目以定量地評價成本數據的合理性;既有助于實現政府、市場與社會不同組織進行合作的決策管理,又能夠為政府組織內部完善績效管理提供依據和信息支持;既能夠滿足不同區域相同項目之間的成本投入效率的管理與評價需求,又利于評價同一公共產品和服務投入與產出的代際公平。當然,本文僅僅是從理論層面提出政府成本標準的設計構想,其數據基礎是政府成本會計信息系統,其應用需要結合政府公共管理的目標,區分政府不同組織、不同項目以及不同成本計算對象的成本影響因素,進一步具體研究成本的標準設計問題。這也成為后續研究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