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窨子

趙志勇

上蒼給了動物生存的本領，給了人類學習的大腦，人類的本領都是善學得到的。西崗地區的地窨子就是跟獾子學到的。

早在一九一三年撫松縣成立人參發展協會后，西崗地區的參業就蓬勃發展起來。參業大戶一百多家，達到一萬丈的棒槌營也不少，這些棒槌營多數集中在塔河兩岸。他們各自占據著發展人參的地盤，一個地方一住就是幾十年，地毯式地開發參地。各家的棒槌營相距很遠，為防土匪侵犯，多數大參戶主都有一明一暗兩處住所。明處的是棒槌戧子，養狗，有槍。暗處是地窨子，藏干貨和貴重物品，在關鍵時刻，還可以逃命。

這種地窨子里面，就像獾子洞一樣，有廁所，有廚房，有臥室，還有下水道，洞洞相連。地窨子多數建在巴山嘴子上，為了保密，多數都是參主自己在棒槌園子沒人的時候，偷偷地挖。挖出的土運到很遠的地方，有的要挖上一年。地窨子的洞口也十分隱秘，就像地道戰那樣，有的在明面房子的炕底下；有的在柴火垛里頭；還有的在草皮子底下。總之，都是人不易發覺的地方。為了能在里面生存，又不被人發現，他們往往把通氣孔和煙道挖到很遠的地方，有的挖出去好幾里。西崗地區的黃土層厚，挖出的坑道不容易塌。為了防止地窨子里積水，每個地窨子里都有通到外面的暗溝。有的還把居住的地窨子里鑲上木頭，既防潮又堅固。遇到土匪來搶劫，參主藏到里面，留在棒槌營的只是些伙計，減少了損失。

一九三二年冬，日本鬼子侵略東北來到這里。他們搶奪參主的金銀財寶，逼迫他們繳稅，許多參戶都是躲在地窨子里逃避的。沒有地窨子的棒槌營就遭了殃，等日本人離開參地，參主就開始挖地窨子了。

一九三六年后，有許多抗聯隊伍來到這里，他們在各個棒槌營宣傳抗日，揭露侵略者的罪行，號召廣大參農一起抗日。棒槌營的人都是窮苦出身，參主受人參文化的影響也都是善良的人，棒槌營的主仆關系歷來都是很好的。所以，多數棒槌營的人都能抱成團，支持抗日。抗聯隊伍住在密營里，和這里的棒槌營平時都有來往，抗聯讓這些愛國參主為他們到縣城多買糧食、咸鹽、布匹等物品，藏到地窨子里。許多抗日名將領導的部隊都是以西崗作為根據地對敵斗爭的。公培顯、王德泰、曹亞范的隊伍都是以西崗為活動區域，特別是后方給養，都是藏在各地老林子的地窨子里。

后來，在不斷的戰斗中出現了許多傷員。傷員就讓當地老百姓安排在地窨子里治療，地窨子成了抗聯堅持敵后斗爭的秘密堡壘。

一九三七年后，日本人實行集團化部落管理，把各地的住戶全部歸到大屯子，地窨子又一次為參主藏財產發揮了巨大作用。

抗聯也有自己的地窨子，由于建造時匆忙，隱蔽性差，一旦被敵人發現了，住在里面的人，就被逮個老實的。有一次抗聯六師打完西崗東大營后，部隊就轉移到了長白縣林區的三間峰一帶。在戰斗中負傷的白營長就藏在樺木橋子的地窨子里養傷。是因為煙道沒有處理好，被人發現后被捕的。地窨子不同于地道，最大的弊病就是一旦被發現，沒有逃跑的通道。

不管怎么說，西崗的地窨子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也發揮了巨大作用。在和平年代的今天，人們再也用不上地窨子了，也希望永遠用不上。

現在，我們在山上的老棒槌營邊的巴山嘴子上，偶爾還能看到已經塌陷的地窨子。有的地窨子里還鑲著木頭呢，可見當年修建時沒少下功夫。也許有的地窨子到現在也沒被人發現，還完好無缺地藏在森林里的某個角落。（本欄責任編輯 徐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