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外七首）

王波

悲傷歡喜

交替著撕咬

渲染的思念

就在交替的季節著色

飄浮在老家火炕的煙筒的上空

寒冷溫暖

并至屋頂上的流云

就像山坡上剛開的梨樹花

被昨晚的倒春寒吞噬

凋零的花瓣

霜白了老人的發際

人間四月天

就讓我輕輕拂去父親頭頂的梨花瓣

沒牙的奶奶呲出紅彤彤牙床子

笑了

輪回

這個中午

筷子當劍

高腳杯當繩索

我把白色、紅色、綠色，還有黃橙色、紫褐色

辨不清的什么色，統統俘虜，鎖進囚房

我的獄卒，胃和腸竊喜，且竊竊私語說

“貓枕著豬頭，豈容他人酣睡”

沒過夜，俘虜成了他們的美餐

吐出的骨頭、殘渣、碎末

我實在撐不住，就做了一個蹲式

把他們交回了土地，秋天的果實

玉米、高粱、谷子或是蘋果、鴨梨、葡萄

就是他們的輪回

經過酒作坊汁作坊

他們又變成白色、紅色、綠色，

還有黃橙色、紫褐色，辨不清的什么色

這個中午

筷子當劍

高腳杯當繩索

…………

謬論

把我的左拇指肚

用手術刀十字切開

流了很多血，包扎

然后用針扎進我的右拇指肚

抽出的血補充我的左拇指

醫生我熟悉，他是東村的赤腳醫生老劉

這是我前幾天的夢境

這個夢讓我混沌了好多天

昨晚，我又進入夢鄉

我同西村的赤腳醫生老喬，談了一筆生意

我倆討價還價也就是五十元的薪酬

我卻給了一百五十元

我說老喬，你再給我做個手術

咱倆就算扯平了

你把我的右拇指切開吧

我把東村醫生老劉給我左拇指做手術的過程

向醫生老喬復述了一遍

他怪笑道

哪有割過的拇指比沒割過的好的

這個夢，過去了好多天

現在我還覺得，醫生老喬

沒聽我的話，切開我的右拇指肚

有些遺憾

化石魚

嚼一地碎石，看遠古風景

不曾風化的魚化石

來這里作曇花一現

魂系朝陽，走回千年

牛河梁，紅山女神眺望

只留風情一瞬

不曾消化的傳說

滋潤了一方圣靈，讓后人虔誠

頂禮，膜拜

月光下一位老者

隔著石桌的光腚娃娃

正在聆聽亙古未變的千年敘說

一尾蕩漾，又一個轉身

游進收藏館的魚，凄苦對我說

你快領我到天涯海角吧，只要人跡罕至……

蜂擁而至的商人踏破了作古的爺爺給我講過的圣潔

也踏破了天崩地裂，海枯石爛

一段永恒，凄美的童話

只一瞬

新李白聚會

推杯換盞中

咀嚼文字后的嘆號

一個好靚的字眼

從你口中讀出

猶如夜晚，寂靜的山崗

一聲打旋的獸鳴

鍋中的水沸了

撫了鄰桌一地的口水

你讀你的

有你詩作的毛了邊兒的雜志

嘴中嚼著歲月的骨頭

簡

拋去庸俗和繁瑣的羈絆

讓我們一切就簡吧

就好像我們背著世界

背著家人去裸婚

簡也需要勇氣，從這個門跨進另一個門

就是一步之遙

可是我們望著門牌號，卻思考了一生

累了，就停一停

困了，就讓我們攜手，擁一擁

錢總是身外之物

擁有或多或少，該放松還是放松

我們擁有這個世界

我們擁有這片天空

人生幾何

我們為何不讓大自然的血脈，注入我們全身

活著是座山，死了就是流云

感情血壓計

1

當你走到我的面前

你是否已變得安靜

你要經得起我的檢測，起碼前半個小時

或是前半生，就得改掉許多

你知道我厭惡的嗜好，我輕輕地問

“你抽煙了？你喝酒了？”

你厭煩地搖搖頭

你說：“給我來杯黑咖啡吧！”

我隨手遞過一杯白開水

看看我們相處感情的水銀柱

還處于“0”刻度

2

我不愿撥動

我指尖的球囊

來提升我倆曾經的熱度

這時，我把聽診器已經放到你的胸口

一瞬間

你的目光，竟有些迷茫，游離和慌亂

3

當我把刻度與目光校準

當我把游離的身心

重返于天地之間

我突然，聽到了你的一聲

搏動音，直到那聲音

由弱變遠

迷情

天亮了，我仍迷戀指間傳來的溫度

那是你的味道，讓我沉淪、沉淪

陽光伸出熾熱的手掌，輕撫我的身體

從頭到腳，這溫暖傳遍全身

親愛的，我要走了

不能再一次紙醉迷金

不能再一次陷進

你的溫柔鄉

當夜幕降臨，我迷茫之時

你在我眼窩里迸射出耀眼的美

霎時，捕獲了我的心

我就這樣沉淪在你的迷情中

纏纏綿綿，不愿醒來

我發現我的心突然活了

被你點燃

就這樣燃燒、燃燒

一程，又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