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城的僵尸

芥子康

驚現僵尸

夜已經深了，古玩城的地下倉庫里，看守巡邏的保安準備值完這最后一小時班就回家睡覺。

這倉庫里其實只是一些運送古玩剩下的木箱木盒，會有專人定期來運走處理，但是古玩城的管理者怕有失火風險，還是安排了人每天夜里都來巡視。

保安拿著手電筒在倉庫里走著，光束掃過大大小小的盒子讓他有些害怕，因為它們像極了互相堆疊的棺材。此時皮鞋“咔嗒咔嗒”的聲音聽起來，也讓倉庫里顯得毫無人氣，巡視的保安不禁放慢了腳步。這一停，才發現旁邊有個一人長的木箱敞開著，蓋子還扔在地上。

他好奇地湊近一看，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鬼哭狼嚎地向樓上跑去，嘴里還大喊著：“僵尸啊，有僵尸啊！”

半小時后，警方到達了古玩城，因為是夜里出警，小李還不斷打著哈欠。

“走，我帶你去看點讓你清醒的。”葉警官看完執勤民警記的筆錄，一把摟住小李，往地下倉庫走去。

“聽物業經理說，這倉庫的電器設置出了故障。老大，我已經讓隊里的兄弟去取應急光源了，要不我們等等。”看著黑黢黢的地下倉庫，小李不敢進。

“尸體就在里面，作為公安干警你怎么能逃避呢？”葉警官推了小李一把。

小李一把抓住門框：“別別別，老大，上次和你一起下墓地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也聽到了，報案人說里面有僵尸，我們還是搞清楚情況再進去，萬一有危險呢，您說是吧？”

“你借口倒是編得有模有樣。”葉警官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對一旁隊里的莊法醫說，“走，我們進去先看看。”

倉庫的深處有一個木頭裝訂的箱子，蓋板扔在地上，這應該就是保安說的地方了。

莊法醫雖然是女生，但一向不相信牛鬼蛇神，她快步走上前去查看。

“我的天，還真是個僵尸！”只聽莊法醫倒吸一口涼氣說。

這時候，小李拿著幾個冷光源進來了，一通電，倉庫里亮如白晝，葉警官也看清楚了死者發青恐怖的面容。

“尸體被人做了防腐處理。”莊法醫戴上手套翻看著，“死者身高一米七左右，男性，目前還判斷不了死因，需要帶回隊里檢驗。他的指紋都被磨掉了，對身份的確認可能會產生影響。”

“死亡時間可以確認嗎？”葉警官問道。

莊法醫搖搖頭：“不好說，估計兇手進行防腐處理就是為了不讓警方推斷死亡時間。”

“馬上在本市失蹤人口信息里比對，沒有的話，再發函給周圍市縣區，擴大范圍確定尸體身份。”葉警官對小李吩咐道，“還有，讓趙隊查一下防腐用品的來源，這些藥劑應該不是能隨便買到的。”

“得嘞。”小李聽完飛也似的跑了，不知道是想快速完成命令，還是想逃離這里。

存活時間

第二天，小李就給葉警官帶來了好消息，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名字叫作張大浪，一周前，他的弟弟張小濤曾來報案說，哥哥已經失蹤二十四個小時了，而這兄弟倆在這個古玩城剛好還合開了一家店鋪。

但是趙隊聽到這個名字，卻震驚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死的人是張大浪？”

“怎么了？”葉警官有點奇怪，“你不可能認識吧。”

“昨天我們抓獲了一個盜墓賊，讓他交代其他罪證時，他說自己和一個叫張大浪的人有過幾次交易，就在半個月前，張大浪拿了他一批貨到現在也沒付錢，還問我算不算是詐騙罪。”

我看了看手里的資料說：“開古玩店的和盜墓賊有聯系也不算稀奇。”

“可是，他說自己四天前還和張大浪碰過面，結果張大浪說最近遇到些事，等過幾天再付錢。沒想到后面他再去找人，才知道張大浪早就失蹤了。”

莊法醫說過，一般這樣的防腐處理是需要一周的時間才能成型的，也就是說張大浪時失蹤時就可能被人殺害了。但是如果這個盜墓賊說的是真話，那么張大浪的存活時間就延長到了四天前。看來，殺害他的人擁有極其專業的手段處理尸體，絕對不是尋常人，很可能背后存在著一個龐大的組織。

如果是這樣案件就比較麻煩了，葉警官確認道：“這人說的可信嗎？會不會有要不到錢殺人的可能？”

趙隊考慮再三說：“應該可信，這些都是和他的案情無關的，他沒必要說謊。要不我再審問下，我覺得他不會蠢到殺了人還主動讓我們幫忙找。”

葉警官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一點了，小李，我們去見一下死者的家屬張小濤，看看能否有什么別的發現。”

警車開到古玩城，找到張家兄弟合開的店鋪時，張小濤正準備關門。

“警察，我們找你來了解你哥哥的情況。”小李掏出證件，另一只手利索地撐住了門。

張小濤看了看葉警官和小李，重新把卷簾門推上去說：“請進吧，我之前接到你們警方的電話了，說倉庫里死的那個就是我哥。這店鋪是我們合伙一起開的，本來是一人經營一天，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我也沒啥心思再經營下去了。”

葉警官問道：“你哥哥失蹤后再聯系過你嗎？”

“沒有。”張小濤搖搖頭，“七天前我報了案，警局也來人查了，但是只能確定六月十五那天我哥下班沒回家后，就失去聯系了。”

“但是有個倒賣文物的人說，他在四天前還見過你哥張大浪。”

張小濤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在哪里見面的？有說什么關于我哥行蹤的消息嗎？”

葉警官回答道：“沒有，好像聽他說是惹了什么麻煩，我們警方還需要確認。”

“哎，他好像是染上賭博了吧，反正沒存下一分錢。他平時都是吃我的住我的，搞得我現在還打著光棍。”

“節哀順變，有事情我們再通知你。”葉警官發現也問不出來什么，只好準備先撤了。

“老大，你不覺得他們兄弟兩個長得很像嗎？”回去的路上，小李問葉警官。

是很像，葉警官這才有點反應過來，因為葉警官一直沒見過死者張大濤的生活照。

“你看，這是他報失蹤時用的他哥的生活照。”小李打開手機相冊遞給葉警官。

葉警官一看，簡直是一模一樣，這兩個人是雙胞胎兄弟！葉警官有些愣神。

小李推測說：“你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其實現在這個人是張大浪，他殺了弟弟張小濤，企圖霸占他的家產。”

小李的猜測很駭人，葉警官連忙鉆進車里：“我回局里找莊法醫確認一下，你在這里盯著這個姓張的。”

破案關鍵

莊法醫剛好做完尸檢，葉警官攔住她，把小李的想法說出來。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莊法醫點點頭，“尸體被做了防腐處理，無法直接提取血液檢測，更何況張大浪和張小濤是雙胞胎，通過DNA也是沒辦法鑒別的，而且死者手上的指紋都被磨光了……”

葉警官聽得出莊法醫的意思：“那這死的人很可能就是張小濤了。”

沒想到莊法醫噗嗤笑了，捶了下葉警官的肩膀說：“逗你玩的，張大浪有腿疾，關于這一信息的準確性我也找趙隊核實過了。他生前風濕性關節炎很嚴重，這個死者的兩條腿骨之間結締組織已經嚴重纖維化了，這個是沒辦法偽造的，死者就是張大浪。”

葉警官松了一口氣說：“下次你可別這么逗我了，案子正著急呢，我去見一下那個和張大浪碰過面的盜墓賊。”

謝過莊法醫，葉警官徑直走向審訊室，趙隊果然還在里面審問。

“這人怎么說？”葉警官問道。

“領導，我該說的都說了，殺人那種事我哪干得出來啊。”戴著手銬的人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趙隊瞪了他一眼說：“這小子叫何材，只承認自己四天前見過一次張大浪，當時張大浪問他還有沒有剩下的貨，他當時沒覺得不對勁，說等上一筆的錢結了再給他，但是張大浪以自己遇到了麻煩推脫，說過幾天再結賬。”

葉警官問何材：“你和張大浪合作過幾次？”

“沒幾次，這幾年陸陸續續才四五次吧，這姓張的眼力厲害著呢，我挖出來的東西都是真假混著賣的，可他就是只拿那些真的。”何材回憶說，“交易一次賺的錢夠他揮霍半年了。”

“那最后一次，他拿了多少錢的貨？”

何材心疼地說：“差不多八十萬啊，要不是真的佩服他，我才不可能讓他先拿貨呢。”

葉警官覺得不太對勁，據張小濤所說，他哥哥基本就是一個窮光蛋，怎么可能有這么多錢呢？他把賺來的錢花哪里去了？難不成真像張小濤所說的，張大浪染上了賭博或毒品，然后欠錢不還被人給殺掉了？

從審訊室出來，葉警官決定去查一查張大浪名下的所有資產，說不定能找到關鍵線索。

趙隊跟出來問我：“現在案件怎么樣，疑難點多嗎？”

葉警官點點頭：“挺多的，第一個，莊法醫說這樣的防腐處理最起碼要一周左右的時間才能完成，如果張大浪從失蹤起就被殺害了，那么根本就不可能在四天前還能與何材會面。第二，現在找不到張大浪的死亡原因，莊法醫說可能是下毒，但是因為防腐藥劑的原因，沒有辦法確定。”

準時的善款

葉警官到銀行查了所有張大浪名下的資產，發現他每年的六月一號會定期向一個公益機構匯去一筆錢，每次二十萬，但唯獨今年的交易記錄沒有找到。

葉警官連忙找出這家公益機構負責人的聯系方式，電話撥過去，對方聽說要了解張大浪的情況，顯得很熱情。

“張先生真的是個大善人，他資助了四十名貧困兒童念書，只是奇怪的是，今年的善款遲遲沒有寄過來。我聽說過張先生家里的情況，他和弟弟住在一起，生活比較拮據，我們也勸過他量力而行，可他還是每年準時寄來二十萬，一次不落。”

“一次不落？非常準時？”葉警官心里一驚。

“對啊，張先生是非常有時間觀念的人。”對方補充道。

葉警官突然好像明白了問題所在，這個案子有人從始至終就在用障眼法欺騙警方。若是張大浪每年都準時給慈善機構寄善款資助孩子念書，那么說明，今年的六月一號時，張大浪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有人假裝一瘸一拐的張大浪生活了幾天，還見了何材想套出剩下的貨物，因為他知道何材并不完全熟悉張大浪，還說張大浪遇到了麻煩，他就是要讓案子看起來和自己毫無關系。

葉警官掛了電話，立馬打給小李：“你現在在哪里？我馬上帶人過去。”

刑偵隊火速出動，逮捕了犯罪嫌疑人張小濤。

在一大堆仿制品的店面里，專家找出了幾件唐宋年間的真品，經過盜墓犯何材的確認，這些瓷器正是自己賣給張大浪的文物。

現在證據確鑿，張小濤不得不承認自己殺害哥哥張大浪的事實。

張小濤無意間發現哥哥從事倒賣文物的違法犯罪，本應該利潤豐厚的張大浪，卻連一分錢都沒有往家里拿過。想起以往生活的種種窘迫，張小濤斷定哥哥是把錢偷偷藏了起來，他怒火中燒，決定私吞這批貨物，所以往張大浪的酒杯中下了毒。

“他就像是一個蛀蟲，從小到大都死盯著我，當時家里沒錢只能有一個人讀書，最后大人決定讓哥哥去念了，而我來打工掙錢供他上學。”張小濤惡狠狠地說，“到現在還是這樣，也不知道他偷偷把錢花到哪里去了，每天還仍然恬不知恥地在我家白吃白喝，他這樣的社會累贅，就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兇手總是這樣，想出常人難以理解的理由為自己辯護，以求心理的解脫。

葉警官拿出一筆單據說道：“你不知道，你哥哥用攢下的錢剛買了一套新房，房產證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張小濤抬起頭，驚訝地看著葉警官。

葉警官把張大浪所有的資金開銷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張小濤。

張小濤強忍了半天，最終還是失聲痛哭起來，哭得如同一個失去所有親人的孤兒般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