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雪
她自己一個人坐了多久了?我靜靜地盯著她又厚又長的頭發(fā)想著。她坐得筆直,目光灼灼地隨著老師的手移動著。
班上只有她和她旁邊的桌椅是舊的,桌面上滿是前幾屆畢業(yè)生的涂鴉。她似乎毫不在意,顯得有些孤傲,平日里,她與同學相處的時候也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咚、咚、咚”,老師食指叩桌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他語氣略顯神秘地宣布:“今天,給你們一次自由換位的機會,你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選擇同桌,只要遵循高矮原則就行。”
教室里沸騰了,這么民主的機會,同學們當然免不了一陣歡呼,隨即便是令人愉快的課桌互相碰撞的聲響。我和同桌相互使了個眼色,就達成了一致意見。大約十分鐘后,大多數(shù)同學都找好了同桌,換好了座位。
“別爭了,你們沒有人去坐那個位置嗎?那里也空著。”老師有些尷尬地盯著前排三個正在爭搶著兩個座位的男生。老師似乎很詫異——她這樣一位成績優(yōu)異、長相出眾的尖子生,竟然沒有人愿意和她同桌!
老師輕輕地咳嗽兩聲,目光直直地逼視著那幾個男生,希望他們其中一個人能主動化解這種尷尬。可他們倒好,一個個裝著沒聽見,硬是不吭聲,三個人你擠著我,我擠著你,想趁某個人一不留神就先下手為強。而她呢,依舊坐在原來的座位上,安安靜靜地寫著作業(yè)。長發(fā)不經(jīng)意間從耳后垂下來,遮住了她美麗的眼睛,仿佛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
“曲高和寡,老師,人家只愿意自己一個人坐,清高唄!我們又何必自討沒趣?”一個早就對她有偏見的女生高聲地說著諷刺的話。話音剛落,周圍持續(xù)不斷的竊竊私語聲變得越來越大,而她的頭也越來越低。我分明看到,一滴淚從她的眼中落了下來,打濕了她課本的一角。
“老師,我來和她坐!”我的同桌大聲說著,回頭對我抱歉地笑了笑。我愣了愣,但還是擺擺手表示支持。她猛然抬起頭,眼神里滿是震驚。此時,教室里極度寂靜,又好似極度喧囂,因為我同桌的行為,一部分同學沉默了,一部分同學議論起來。同桌干脆利落地把東西全放進了她旁邊的課桌抽屜里,然后直接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你干嗎?沒事裝什么好人哪!你不知道她就是個刺猬嗎?遲早你會被她扎得遍體鱗傷!”那個有偏見的女生猛地站起來勸阻我的同桌。
而我的同桌連頭都沒有轉(zhuǎn)過去看那個女生,只是帶著一絲哭腔回應道:“不需要你假好心!”話說得狠,那女生啞口無言了。但是,我發(fā)現(xiàn)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動從那邊獨坐的她臉上閃過去。
我同桌對她的新同桌燦爛一笑,用剛好能讓全班同學聽到的音量說道:“若你是伯牙,就算清高又如何?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鐘子期呢?你曲高,我來和。”
誰說那是個沒人愿意坐的位置?
廣東東莞市道滘中學
(指導老師 李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