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藝旅行，讓手藝人活得更有尊嚴

整理｜圓活

去湖南省鳳凰縣老家寨學習刺繡圍巾？去云南省蘭坪縣聯合村制作羊頭琴？世界那么大，去“樂創意”看看？

創立民藝旅行

上海樂創益公平貿易發展中心（以下簡稱“樂創益”）是一家2009年成立的用公平貿易思維來探索精準扶貧的社會組織。樂創益的總干事陳樂叢開始思考如何幫助手工藝人群體運用所熟悉和已經擅長的技巧去創造財富。2010年和2012年的春天，樂創益組織了兩次以公平貿易為主題的旅行，參與者都獲得了良好的體驗。陳樂叢就開始調查行業相關人士，了解他們是否愿意在旅行的過程中，為學習手工藝以公平貿易原則向民間手工藝人群體支付合理的學費，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這些促使陳樂叢構思“去遠鄉學手藝”，滿足一些對中國民間手工藝感興趣的旅行者的需求，讓旅行者增加行程中的人文體驗。

公益旅行在我國還處于剛剛起步的階段，比起給予金錢資助，樂創意更愿意做的是鼓勵手工藝人群體發現自身的價值，通過自己的勞動獲得收益后，讓其家庭生活運轉趨向正常。比如說父母可以在家鄉勞動為其子女支付學費和餐費，不用外出打工，從而避免造成留守兒童、失學兒童、夫妻分居和空巢老人等社會問題。最重要的是，這些手工藝人群體家里的子女能夠從父母的榜樣中得到鼓勵，從小培養起靠勞動賺錢而不是等待外界援助的心態。

2013年9月，樂創益在豆瓣首推“去遠鄉學手藝”項目。手工藝人群體由藍草計劃、貴州鄉土文化社、貴州苗苗合作社、貴州控拜銀匠協會等機構推薦，分布在湖南、貴州、四川和云南等地。被推薦的手工藝人群體需要符合以下特征：有10年以上的手工技能，其住所有接待旅客學習的空間，可以讀寫漢語，有通信工具。2016年，該項目招募了11名志愿者領隊，開發了湖南鳳凰、黔東南、四川汶川和鹽源、云南蘭坪、青海民和等地的路線，與更多的公益組織—愛星城鄉互助、土風計劃、民和縣土族刺繡協會等建立合作關系，學習的民間手工藝涵蓋刺繡、銀飾、楓脂染、羊頭琴等。截至2016年底，可以統計到的游客人數在500人左右。2017年，云南德昂文化旅游協會、四川羌族喲米協會、云南元陽云繡工坊也成為“去遠鄉學手藝”的接待點。

在項目執行過程中，樂創益積極引導專業的旅行機構將“去遠鄉學手藝”融入其經營中的旅游路線。上海“VIVA旅行家”旅行社于2014年開通了“YI彩黔東南”路線，加入“到控拜村學銀飾”的環節并運營至今。2017年，“目的地”“內外”“茗校圈圈”等也加入了路線的開發和招募工作。

確立以公平為原則的旅行

領隊李惠分享了2016年旅行中的一個故事：“我們有一位隊員在貴州省白興買了一塊楓脂染的作品，是‘繞家人’的頭巾，一塊80厘米×40厘米的布，花了400元。大家僅以當地生活水平為參照，都本能地覺得她買貴了。然而這位隊員卻說：‘反正也是做公益，算了吧。’我很不認同這種將所謂的公益作為對自己認為買貴了東西的心理補償，因為這還是帶有對弱者施舍的心理機制在的。”

李惠回到上海之后和陳樂叢交流了此事。陳樂叢意識到消費者和生產者之間對于手工工藝產品的計價上有著較大的差距。她特意與推薦村民加入項目的社區發展項目的工作人員交流此事。工作人員說：一件楓脂染作品，需要“采楓脂、熬制楓脂、畫花、點花、染布、鎖邊”等工序；畫花需要一天，點花兩天半，染花半天，兩頭的飾物分兩種，簡易的一種兩天完成，繁復的四到五天。除去采楓脂、熬楓脂的時間，僅是后面的工序一共做下來就需要5—7天，按照婦女自用的做法，斷斷續續地做，基本上要十天半個月以上。加工費以人工每天80元為計（婦女到附近城市打工的工價是100—120元，因為在村子里能夠照顧家，80元也會有人做）。這樣算下來，其實這塊頭巾的價格還是低于手工藝人實際勞動時間所付出的，白興的最低工資標準應為每小時13.9元。

通過此事，李惠也更進一步地了解到公平貿易項目的意義之所在:“公平貿易絕不是簡單的強勢群體對弱勢群體的單方向付出式幫扶，而是希望創造出一個環境讓買賣雙方能夠了解到對等的信息，讓大家逐漸習慣在平等、尊重和透明的條件下進行交易。我并不是在幫助你，我只是在我的正常社會活動中給其他人留下發展的空間和可能性。”

帶動經濟發展的旅行

“去遠鄉學手藝”的社會意義是讓旅行者親自感受到偏遠地區手工藝人群體的處境，從而關注這類群體面臨的社會問題。參加“去遠鄉學手藝”的旅行者在體驗了手工藝的制作過程后，都能認同手工藝人群體的產品定價，并自發將旅行的感悟發微信朋友圈進行傳播，讓更多的群體能夠看到公平貿易發揮的作用并積極參與，也就有可能讓這個項目可持續發展下去。

受益于這些旅行者群體的參與和推廣，項目漸漸顯現其社會效益，合作社所屬的手工藝人也獲得了外界更多的協助。比如控拜銀匠協會的龍太陽師傅在2016年接待的游客體驗者3711人，年收入6位數（體驗者不全是通過樂創益介紹去的）。龍太陽師傅因此向銀行貸款建設了新的傳習館和民宿，2017年接待的游客體驗者9701人。龍太陽評價樂創益是“真真正正去為民間手工藝人搭建平臺”的公益組織。而龍太陽的成果也成為了其他村寨手工藝人仿效的榜樣，而影響周邊鄉村的建設。比如貴州的苗錦傳承人甘小芝和湖南的繡娘吳梅青，被上海、北京等地的院校和DIY教室邀請開設“民藝傳習班”。又比如一位來自北京的旅行者和貴州省雷山縣的苗錦傳承人甘小芝所在的合作社建立合作關系，向合作社提供訂單。因為旅行者親自學習過，了解了工藝的難易程度，也就為合理加工費的制定達成一致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