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若琴弦

李雪梅（西南財經大學，四川 成都 610074）

目的雖是虛設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緊；拉不緊就彈不響。

——史鐵生

近日又到了迷茫時期，總感覺未來不可捉摸，深不可測。偶然間翻到了史鐵生的短篇小說《命若琴弦》，冥冥之中我似乎豁然開朗。

故事中的老瞎子，對他師傅說的“彈斷一千根弦就能打開藥方去抓藥，然后治好眼疾”的告誡深信不疑。于是他帶著小瞎子翻山越嶺，緊張地拉弦，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拉斷一千根弦，能夠重見光明。他的師父只彈斷了八百根,很不幸,沒能看見這個世界.他盼了五十年,熬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總算熬到頭了。老瞎子彈斷一千根弦以后，帶著藥方去抓藥，問遍了那些識字兒的人，卻發現藥方是張白紙。老瞎子老淚縱橫，瞬間覺得生命毫無意義，以往那些興致勃勃地翻山越嶺、趕路、彈琴，乃至心焦、憂慮都是多么歡樂。

而故事中的小瞎子，他心里總想著那個尖聲細氣的小妮子蘭秀兒,他的心里想著蘭秀兒給他煮的雞蛋,想著兩人一塊聽留聲機里節目的快樂時光,想著兩人偷偷的親吻。蘭秀兒才是他的希望與生命的支撐。當蘭秀兒出嫁時，小瞎子走出村子，躺在滿是雪的野地里準備等死。

老瞎子想起師父臨終時說的話:“記住,人的命就像琴弦,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老瞎子的心弦斷了,可是他心中記掛著徒弟小瞎子。在深山里,老瞎子找到了小瞎子.小瞎子躺在雪地里,一動不動地正準備等死.老瞎子對小瞎子說:“記住,彈斷一千二百根琴弦,再按藥方抓藥,你就能看見了.我沒彈夠,只彈斷了一千根.”而老瞎子心里想的是:再怎么彈吧,還能彈斷一千二百根？永遠扯緊歡跳的琴弦,不必去看那張無字的白紙。

都說史鐵生體驗的是生命的苦難，表達出來的卻是存在的明朗與歡樂，他睿智的言辭，照亮的反而是我們日益幽暗的內心。在這篇小說里，我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老瞎子雖然沒有實現最初的愿望，但是他發現了與小瞎子一起說書的時光是多么快樂，小瞎子也成為了他的一個牽掛，給了老瞎子活下去的希望；而對于小瞎子，雖然蘭秀兒沒有和他在一起，但是老瞎子告訴他發現要彈斷一千二百根琴弦才能重見天日，好好欣賞這個世界，何嘗不是給了小瞎子活下去的希望。兩個人帶著新希望，重歸于舊日歡快的時光，這才是生命存在的真正意義啊！

生命本身就是活下去。小說中的老瞎子和小瞎子似乎帶有一種隱喻，他們看不見這個世界的樣子就如同我們看不見未來的模樣。未來雖不可捉摸，但是不能絕望。絕望意味著我們沒有活下去的意愿，我們會像小瞎子躺在雪地里等死那樣，漫無目的虛度時光，直至死亡。可是生命的盡頭并不是單純的死亡，而是死之時發現自己從未真正活過。那么，我們何不有希望，有目標的活下去。

我們可能不會將目標的實現變為必然，但是目標能夠讓我們向前走，讓我們不畏懼將來，生命歷程永不停息。像老瞎子那樣，他最初的愿望注定不能實現，但是他與小瞎子一直走啊走，度過了緊張而又美好的說書時光。也正是因為老瞎子不斷地走在生命的路上，在絕望之際才能又找到人生的新希望，然后歡樂地活下去，直至生命盡頭。

所以，何必迷茫，何必恐慌，我們帶著目標，心里充滿希望，把生命之弦拉緊拉響，奏唱出生命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