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長大

肖定麗

“小豆子，吃過中午飯把自己的布鞋刷刷，你都快9歲了，知道嗎？真不明白，夏天偏愛穿布鞋，不穿涼鞋。”媽媽把我的布鞋丟進盆里。

真是的，為什么媽媽不肯幫我刷布鞋呢？又臭又黑的白色帆布鞋，我可不想刷。我想睡午覺。平時，我從來不愛睡午覺，今天怎么啦，好困哪。我倒在床上睡著了。

“小豆子，小豆子，刷布鞋！”睡夢中我還聽見媽媽在叫我，一聽“布鞋”兩個字，我就睜不開眼睛。

“唰啦唰啦唰啦！”那是媽媽刷布鞋的聲音，我一下子醒來了。不過我要挨罵了。

如果早晨我自己起床，要挨罵；洗澡的時候忘了拿浴巾，要挨罵；有鼻涕不擤出來，在鼻子里吸來吸去，要挨罵；晚上睡覺忘了刷牙，要挨罵；睡覺的時候蹬了被子，要挨罵；鞋帶系不牢，要挨罵；褲子穿得歪三扭四，要挨罵……挨罵的事情真是太多了，這都是因為那個倒霉的9歲。我為什么會一下子長這么大了呢？如果我是8歲，不，我是5歲，或者再小一點，情況會怎么樣呢？我跪在床上求仙女：“仙女，拜托，別讓我再長大了！長大了，要干那么多的活，我長得太嬌小了，會累死的。”

我剛求完仙女，媽媽就讓我跟她一塊去超市。超市？太棒啦！“是不是去給我買零食呀？”我歪著頭，笑瞇瞇地問媽媽。

“我要去買一袋面粉，還要買幾斤綠豆，另外，醬油和醋也沒有了……”媽媽說的那些都是我不感興趣的東西，媽媽拉我一塊去，是想讓我當苦力！唉，這全是因為我快9歲了。真慘哪！

從超市里出來，媽媽忽然看見一個小嬰兒，她開心地笑了：“看，小豆子，幸虧你長大了，你要是像他那樣手指頭含在嘴里，就什么活也不能幫媽媽做了。”

我一看那含著指頭的小嬰兒，眼睛頓時亮起來：“對，我也要試試看！”我一邊拎著綠豆，一邊悄悄地把右手的食指含在嘴里，說不定這樣能把一個快9歲的我變小，最好變成一個嬰兒。

我吃飯的時候手指含在嘴里，睡覺時手指含在嘴里，寫作業時手指含在嘴里，上廁所時手指含在嘴里，看電視時手指也含在嘴里。到學校呢，還是算了吧，那會被人笑的，再說在學校變成一個嬰兒也沒人照顧你，只有媽媽才肯照顧一個嬰兒。

我一邊吮手指一邊偷偷照鏡子，看自己的身高有沒有變化。好像有一點兒，又好像沒什么變化。要不要把兩根手指都放在嘴里呢，這樣變嬰兒也許會快一點兒。我正想象著，我變成了一個嬰兒，媽媽叫我了：“小豆子，去刷布鞋！”她進屋一看，我正躺在床上忙著吮手指頭呢。“哎喲喲，小寶貝，我忘了你是一個嬰兒，你只管吮手指頭吧，布鞋由我來刷。”媽媽就像花兒那么笑著對我說。哈哈，我成功啦！

正當我美美地想著的時候，忽然身后傳來一聲斥責：“小豆子，我已經觀察你好幾天了，你的手指頭能不能從嘴里拔出來？一看見你這個樣子我的胃呀就特別難受，你知不知道？”啊，我吮手指頭為什么媽媽會有這種感覺呢？

“你怎么還不拿出來？你是不是想變成一個嬰兒？你變不變我不管，布鞋可是要刷的喲！”

咦，我的臉好燙，我的心思被媽媽看穿了。唉，去刷布鞋吧，與其變成嬰兒刷布鞋，倒不如現在去刷，還有勁兒一點。

“嚓嚓嚓，嚓嚓嚓……”刷著刷著，我又不由自主地把手指頭伸進嘴里。呸，滿手的肥皂沫，好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