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倫和他的《抗戰日記》

趙有倫

2015年，為了紀念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成都市檔案局推出了“天府壯歌”大型展覽。其中，展出了我的大伯父趙正倫的日記，題為《抗戰日記》。展覽產生了廣泛的社會影響，一些報刊、電視臺等媒體也對大伯父的日記進行了報道。

我的大伯父趙正倫，1918年生，在成都華陽中學讀初中，后又考入成都聯中（現石室中學）。1937年，投筆從戎，考入黃埔軍校14期（成都本部）6總隊第2隊。1939年畢業，分在成茂司管區任教官，后考入重慶外事訓練班。1941年6月，大伯父在重慶遭日軍飛機轟炸犧牲，年僅23歲。

《抗戰日記》中的內容，是大伯父趙正倫在1931年至1941年間的部分日記和學習筆記。1935年11月，大伯父在他的這本日記的首頁寫道：

英明、果敢、堅毅、寬大、誠信，乃人身成功之基礎。莊嚴、儉樸、勞動、反省乃為人自修之要素。人生如白駒過隙，然失敗成功，固由于其自少而壯而老，己身之磨煉休養定之。

人生經歷當有記載以志之。

乙亥十一月十五日

民國二十四年十二月錄

日記中，大伯父沉靜的筆墨飽含著愛國憂民的情懷，不僅真實地記述了那段日子中，他在黃埔軍校學習以及畢業以后在軍中的許多事情，還記載了成都的許多社會人文境況和自己的真實情感，表達了一個熱血青年立志報國的崇高理想。大伯父的日記和作文，是他親自用毛筆工整書寫。每當我和家人翻閱這些泛黃的紙頁，捧讀這些距今80多年的墨寶時，總是心潮澎湃，激動不已。黃埔學子報國的心跡、抗戰的執著，都會耀現眼前，使我們陷入深深的懷念。

發奮讀書 立志報國

大伯父的老家在成都南河口街46號。哺育滋養成都人民的母親河數百年來川流不息地從家門前逝去。大伯父趙正倫1918年就出生在這水綠天青的錦江河畔，或許受錦江水的潤育，大伯父從小就酷愛讀書。據姑媽講，大伯父4歲發蒙，從小喜歡讀中國歷史書，他勤于學習，勤于思考，在學習時，還會寫下自己的感想。大伯父在日記中用較長篇幅，專門寫了有關“怎樣讀書”的內容。

一九三一年六月二十一日

自古有作為者，未有不愛惜光陰也！故大禹惜陰，陶侃惜陰，一則勤勞民事，一則戮力王家。之二人者，皆兢兢焉，業業焉，恐光陰之易逝，事業之無成也。

吾輩青年學子，力強氣壯，上有父母之撐持，下無室家累贅，正宜發憤自雄，力圖上進，斯無愧于古人也。駒警過隙，馬齒徙增，始悔事業之無成，光陰已過，豈不晚矣。人生以百歲為衡，次亦七八十耳，次亦五六十耳，區區者而競，不吾假乎！詎知學問無窮，壽數有盡，一旦鬢發盡白，而名不出方里，學不聞后世，豈不愧與！

十二月十五日

讀書要能了解書，了解以后，更須能按之事實施之言行，為已往之探追，求未來之探討，斯可謂盡讀書之能事。若讀書而不能解，解而不能行，則皆為書中之愚盲矣。然讀書有道，循其道自易解，而更可致之行也！

立言警世 正己修身

大伯父短暫的一生，也是他修身立命、時時嚴于律己的一生。大伯父對已要求甚嚴，經常反躬自省，鞭策自我，不斷精進。在大伯父的日記中，關于修身正己的內容占了_一半之多。1936年2月12日，大伯父在他的日記中以《青年的恒志》為題，用了較長篇幅抒發自己的滿腔熱血和激情，其中，還有一部分是他讀了歷史上的一些典故后所寫下的感想。

青年的恒志

志是心的動向，行動的目標，一個人不能無志，更不能無恒志。因為一個人沒有志，則心和行都沒有一定的動向和目標，結果，恐怕是萬事無從著手，這樣的人可以說沒有人的資格了。

若果無恒志的話，那么，今天的志向在救國，明天的志向卻在作奸。因為威武、貧賤和利誘，都足以把從前偉大的正當的志向改變，如像今日的漢奸、賣國賊都是。唉！無恒志的人危害國家之大，豈能夠用言語把他們包羅盡致嗎？

我國現在的危險，亦是千鈞一發，危急存亡，迫于眉睫了。負起復興民族的大責任，已經明確地公認在我們青年的肩頭上。所以，我們青年應該確立救國的志向，來擔負這重大的責任。

但是，只有大的志向，沒有實際的力量，還是不能達到目的。所以，我們應該一方面拳拳服膺的努力保持著我們救國的大志，不因任何影響變更；一方面應該加緊努力——增進學識，修養道德，增長技能，加強毅力。這樣，我們實際的能力加厚，將來為國家前驅，自能收更大的效果。使我全國青年都有救國的恒志，都能實際努力工作，國家雖危，又何愁救亡之不易呢？但是，若仍迷夢不醒，而無救國恒志，徒有恒志，而不訓練為國服務的能力，則中國前途真令人抱無限的悲觀呵！

十二月十七日

悠悠歲月，逝如流水。在半年自我之檢討，不甚惶恐之至，以言學識并未長，進以言事業且無計劃，而實戰之精神較以往昔相差孰遠，日且于昏昏中度此生涯矣。其不前進則落伍，其落伍之程度如何，弗自知以惟大好時光去矣。馬齒徒增奈何，正倫，汝之心靈不當自毀，汝之精神當為國家與訓練而使用。從今日始，應即以實干為主旨，準備一切，先當早起，慎勿自惰。勤能補拙，有恒為成功之本，其勿一暴十寒，幸自戒審溪焉。

情系山河 愛我故土

年輕的大伯有一顆摯愛之心。他愛自己的國家，愛自己的民族，愛自己的故土，愛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少城公園觀梅、灌縣賞菊，以及給父親做生、與女友見面、賀新年等，都在他的日記中有真切的記載。在大伯父的日記中，還有一篇記述成都巷戰的文章，充分表達了大伯父憂國憂民的思想情感。

一月一日

學兵開學及元旦慶祝游藝會，京、川、話劇，音樂歌舞俱備，甚樂。父、母、姨父母、兄、弟、妹俱至。

本為元旦休假日，與歐北隊長同游公園。午后，再致書明信。晚，返家談其樂，并給詩泉、次泉信各一。

今天是父親的生日，他老人家非常歡喜，和我痛快地談一切，十二點鐘后，客人都漸漸到了，舅父母啊、姨母啊……嚷嚷一堂。她們作牌遣，我當然也參加這一種聚樂的興致中。五點鐘用飯，行酒令啊、猜拳啊，不一而是。我不會吃酒，都沒有作陪。晚上八點鐘，和姨母一道返小南街。

說成都市巷戰

嗚呼，人民何幸遭此不利。自川戰爆發以來，成都市繁華之商場，竟成戰爭之要地。無辜小民死亡枕籍，良可悲也。古者，國與國爭，或戰之于原野，或戰之于疆場，未聞有戰之于城市也。未聞有戰之于文化中心、工商薈萃、燦爛莊嚴之城市也。乃者，田劉兩軍為區區之私利，不顧萬民之生命財產，竟于成都市大演巷戰。吁何其不仁之甚也！市民經此浩-劫，有財產盡絕者，有父哭其子者，有妻哭其夫者，有弟哭其兄者。種種慘狀，實令人目不忍睹，耳不忍聞吁，何其不仁之甚也。殷紂斬朝涉脛剖賢人心。其所斬所剖者一二人而已。而當時之眾民怨之，當時之諸侯猶叛之，卒至喪身亡國，一無所有。今人民無辜，死亡至萬數，是較之殷紂之暴虐殆倍，于千年焉，其將如何以終乎？李鴻章之聘歐洲也，德相俾斯麥問鴻章政績，鴻章舉動發捻。俾斯麥日，歐人以戰勝異敵為榮，殘殺同胞為辱。夫動蕩不安，捻為國除害也。西人猶嘲我殘殺同胞，況為區區私利，互相殘殺，踐踏人民哉。今者東北淪亡，暴日橫彳亍。若能以殘殺同胞之槍炮合力以抗外侮，則安見不為敵國之所畏乎，安見東北之不能回乎。奈何始終不悟，自相殘殺，甘為敗國殄民之人也噫。

投筆從戎 黃埔驕子

大伯父以優異成績讀完中學后，爺爺和奶奶都希望他上大學深造。可是，大伯父認為“國難方殷，外侮不已，余感青年責任重大”，毅然轉而學習軍事，經過嚴格考核，被黃埔軍校14期（本部）錄取，分在6總隊第2隊。大伯父又為自己取名“趙復山”，以時時激勵自己不忘光復祖國河山。大伯父在日記中以“我理想中的學兵隊”為題，定下了自己學習的目標和努力的方向。他在軍中刻苦學習、鍛煉殺敵本領。元旦休假，他都參加了訓練。他給好友趙光煦、大剛的兩封信，都在日記中作了記錄。字里行間，無不閃爍著大伯父報效祖國的拳拳之心。

成仁取義，大公無私，秉天地浩然正氣，持不屈不撓之力，為國家無畏，為民族無畏，為殺敵無畏，以大無畏之精神向前邁進。誰云，任重我獨荷之，誰云，事難我獨當之。

——贈趙光煦

留丹心以照汗青，用熱血以染河山，吒彼倭奴，焉敢犯吾寸土，空空革胄，豈能自棄獨立，唯秉民族之正氣，曾吾光榮之血史，以耿耿之精忠，衛我五千年之國脈！狂瀾可挽，國事可復，復興之基，惟在吾人努力去創筑而已。

——贈大剛

抗戰、抗戰、抗戰，喊遍了整個中國的領土，震醒了四萬萬炎黃子孫，敵人的侵略已遭受了無情的打擊，中華民族的正氣正博得世界的同情，負起復興民族的大責任，已經明確地公認在我們青年的肩頭上。

我理想中的學兵隊

活潑的青年同志們，蓬勃的未來戰士們，抗戰需要你們，建國需要你們，尤其是建軍需要你們。我知道你們是抱定決定，為了抗戰的勝利，建國的成功，更因為新中國軍隊的建立，而來加入我們革命的隊伍、抗敵的軍營。你們是可欽可佩的，因為你們的活潑、蓬勃和為國家民族的志愿和決心，我的精神鼓舞起來了！快樂與工作，代替了疲勞和休息。我愿以最大的努力，貢獻我更多的獲得給我親愛的革命同志。啊！活潑，蓬勃，是青年人的特質，也是青年人特有的“生命之力”。我希望你們秉著這特質，用你們偉大的“生命之力”去創造——創造你們光明的事業，去努力——努力民族革命的成功。

我對你們的希望太大了，讓我把我的衷心希望、理想，一一告訴你們吧！同學們，我希望你們把這個理想，造成完美的事實。我理想中的學兵隊是：

（一）具有生龍活虎的精神：青年的戰士是勇敢的，向上的，有強健的體格，有彌漫的精力。同學！這是成功人必具的兩個條件，我希望你們把握著這兩個條件。今后的生活行動，是永遠如龍如虎的活躍，不知道什么是苦楚，更不知道什么是艱難，我們的工作興趣，是始終的濃厚，毅力是永遠的堅決，頹廢是我們的敵人，散漫是我們的禁條。同學，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條生龍，一只活虎。

（二）培育革命的思想：我們為抗戰而從軍，為革命而效力。我們的思想是反封建、反官僚的，愿犧牲一己的生命謀民族的生存，犧牲個人的自由，求國家的獨立。為了抗戰的勝利，建國的成功，我們的步伐是一致的，我們的革命行動始終是貫徹的。同學們，肩負起救亡的大任吧！

（三）嚴守鐵的紀律：軍紀是軍隊的命脈，張則勝，馳則敗，這是治軍的千古不變的原則。我們要有鐵的紀律，才能有鐵的軍隊，才能戰必勝，攻必克。同志們，你們要練成勁旅，殺敵致果嗎？希望你們過嚴格的軍紀生活，體驗怎樣可以練成鋼軍鐵軍，消滅我們唯一的敵人！

（四）砥礪親愛精誠的德性：要能戰勝敵人，先要合萬人之心為一心，合萬人之力為一體。怎樣才能合萬人之心為一心呢？親愛精誠是我們總理給我們最寶貴的遺訓，也是今日黃埔軍官學校的校訓。在軍營里，我們是坦白無私，開誠布公，砥礪扶助，務使每一個同學都成為健全的革命軍人。在戰場上，我們是守望相助，生死相同，同心同德，務使每一個戰友，都成為榮譽的民族戰士。同學們，我理想中的學兵隊，你們是勸善規過，切磋討論，絕不有一回意氣爭執的發生，更不有欺詐卑劣的行為！

（五）勤習抗戰知識及技能：殺敵衛國的戰士，建功立業的軍人，同學們，要能達成你們的任務，希望你們加倍地努力，要知道軍事學一日不進則落伍，革命軍人應該是萬能的軍人。在這短短的幾月內，你們要想對你們渴望的報國殺敵的知識及技能有所獲得嗎？應當是怎樣的兢兢不懈，勤修苦練啊！同學們，時光逝去如流水，我理想中的學兵隊是·個自強不息的集團。

這是我理想的學兵隊，也是我最近的將來事實上的學兵隊，我謹以一顆赤憂的心，祝諸位努力造成我理想沒有達到的更完備美滿的事實出來、成績出來！努力吧！努力吧！我等待著你們美滿的成績。

二十九年一月一日

九月十六日

午前八時，即赴國際宣傳處。第二日考試，第一試國文，第二試史地，午后英文會話，歸來已三時矣，即積極籌備開會。四時赴沙利文，同學陸續到來，劉文錦同學已先到會，慶麟負責登記，甚形忙碌。五時同學到，近百人。六時，茶會開始，由張慎沅同學司儀，鄧未來，由劉文錦同學主席，按儀式舉行，會場莊嚴肅穆，既為主席報告開會意義，由詩泉同學報告籌備經過，由同學劉中戟報告殉國同學成仁經過。同學聞之，神情莫不壯烈動人。

其次，即為茶話會開始，由我主席，報告茶會意義及主要目的后，通報成立通訊組織，決議通過。

為便利同學轉移工作，擬設立招待所，決議通過。

為紀念畢業二周年，應于三十年元旦舉行大聚餐，決議通過。

為鞏固通信組織，應確立經費來源，決議由通訊組織起草人負責規劃。

臨時動議，請田同學代清算同學賬目，決議負責照辦。

其次，便為選舉各單位代表起草通訊組織。

全場秩序極為良好，同學情形緊張熱烈。奔赴前線抗戰捐軀

1939年1月，大伯父從黃埔軍校畢業，分在四川省軍管區成茂司管區成都團區司令部做教官，負責對新兵的訓練。在對新兵的訓練中，大伯一心想奔赴前線。但是，身為長子的大伯，上有二老，下有弟、妹和他的女朋友。盡忠？盡孝？二者難以抉擇。大伯在日記中痛苦地記下了自己內心的感受。1938年到1941年，日本敵機對成都空襲轟炸，在大伯的日記中也有確切的記載。大伯深感“吾國科學不振”，在一篇《說飛機》的日記中，還專門細述了自己的種種感受。1940年下半年，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外事宣傳處來成都招收學員，志存高遠的大伯立即報名，經過嚴格考核，大伯被外事訓練班錄取，調往重慶受訓。

我愿意到祖國光榮的前線去。

光榮的前線歸宿，偉大的抗戰精神，神圣的戰場。

為國家無畏，為民族無畏，為殺敵無畏，以大無畏的精神向前邁進！

父親啊！母親啊！你要怪你的孩兒嗎？親愛的常弟、芳妹、繼明，我要去光榮的前線、偉大的抗戰！容兒不孝，傷痛父母。

午前八時，赴天府中學參加國際宣傳處考試，午后為口試。

風縷凄，雨淋淋，人北去，葉飄零，遙望西南，國以何時復，山河何時復，開拓胸襟，應往前奔，奔！黑暗何時去，光明何日臨。

灌行

在七月二十一日之晨，余乘車赴外西請假，得先準四日。余即返大隊部，挾行李直驅車站，早車已行，不得不待午班車。于午后一時始，由成都起身，經三小時之車行，始達灌車站，入城東門，適出南門至伏龍觀，之遇詩泉，別來數月，把握歡洽，非可言狀。至伊室除去風塵后作三函，一與父親，一與常弟，一與繼明。翌日（二十二日）午后六時繼明偕伊同學賀永明至。皆著草綠色上裝，黑色圓裙，草鞋，儼然時代苦青之女兒，入室坐，一天已，暮色將至矣，談甚恰。詩泉六時來，七時左右，明與賀因點名關系，返隊。夜深矣，余送伊等離伏龍觀，直到她們隊部。二十一日，午后，游北岷江林管區，風景絕佳。二十三日午前微雨，繼明與伊同學由都江堰來伏龍觀參觀象日界子，江風撲朔，余衣絨內衣。她們皆手持矮凳，背負草笠一頂，河風使人發亂。二十四日正午，余與常弟方在室中閑談，間會警報，余與常弟為好奇心，出公園門入城視察，此地對防空觀感，疏散此殊。廖廖，余與常弟復返來至堰堤，則見西北方一隊敵機群之三架姍姍而來，由灌縣飛行。午后果聞炸響。六時，繼明與伊同學來問消息，因電報局電話已中斷久，事有湊巧，水利局電話有人由成都往溫江轉向前來，始知被炸區域偏東門，但我想家中父親和母親必早已至包家院子，應無恙。灌縣夏令營開月采會，與詩泉前往參觀，篇目有歌詠、話劇、京劇等，甚為熱鬧，節目終了，已深夜十一時矣，入城。

說飛機

……飛機橫行，氣中上馳云霄，泰山之高，黃河海之闊，無不能跨而過之噫，其不奧績乎。古之木牛流馬可謂巧矣靈矣，然不能及汽車之馳行陸地，輪船之馳行水上，火車之馳行鐵道。今飛機乃能航行空中，使利靈巧于汽車等百倍焉，甚哉，科學之奧績也。飛機之用'雖有種種，而其要素，則在作戰，故軍有航空軍焉，機有戰斗機焉。外國之作戰也，每以飛機為利器，吾國科學不振，不知構造之法，遂為外人所壓迫，終不能雄于世界，豈不恥哉。今者日本不顧公約，蠻橫放肆非以其有航空之利器耶，吾國東北放棄，申江失守，非以無飛機以抵御之耶。倘使吾國科學進步，工業發達，則豈能不制造飛機耶。不能制造飛機，則彼日本以飛機侵我，我亦以飛機御之，彼豈能橫行空中任擲炸彈耶！惟我國科學不振，工業退化，遂受壓于人，可愧，愿吾國政府求其科學之登明，工業之進步，以免受制于人，庶乎，可也。

1941年6月5日，大伯父在日軍對重慶的大轟炸中不幸遇難！據大伯父的外事訓練班同學郭洪先生在《重慶抗戰記事》一書中回憶，那一天是星期六，約傍晚6點，戰時警報突然拉響，悲劇于是上演。家人得知大伯父犧牲的消息后悲痛欲絕，年老多病的奶奶在獲知長子去世后不久，也撒手人寰。

“留丹心以照汗青，用熱血以染河山。”這是大伯父在日記中留下的誓言，也是他短暫一生的真實寫照。

大伯父去世時年僅23歲，英年早逝，未曾娶妻生子。為了永遠紀念大伯父，爺爺在給我取名時，特意選了“倫”字，以志對大伯的延傳。

歲月荏苒，墨光永耀。如今，我已到懸車之年，兒子虹宇早已工作，孫女今年就要讀小學了。筆墨至此，萬千思緒化心香一縷，我們一定將大伯留下的日記作為我家的傳家寶，不僅要延嗣大伯的血脈，更要傳承大伯為國家、為民族不惜獻身的熱血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