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馬線上跳芭蕾

李明亮這人好喝一口酒，喝酒開車從沒被抓過。他很得意，常在哥們面前吹牛：“知道嗎？交警查酒駕，白天不查晚上查；清靜路段不查繁華路段查；一般地方不查，燈紅酒綠的地方查。我家在郊區，上班在市區，喝酒后，走哪里，我心里跟明鏡似的。”

他開車回家的一個路口，總能看見一個執勤的協警，瘦高個子，李明亮給他取了個外號，叫“麻桿”。

這天，李明亮又喝了酒，開車回家，開到那個熟悉的路口，前方是紅燈，可以右拐彎的，右拐后，“麻桿”突然示意他停下。李明亮猶豫著把車停到了路邊，心里打起了鼓：“他看出我喝酒了？”李明亮故意搖下一半窗子。“麻桿”貼近窗口，對李明亮說：“老人家要過斑馬線，你為什么不禮讓？”李明亮吃了一驚，心想：剛才是有個老頭站在斑馬線道邊，想過又不想過的樣子，就從他前面開過去了。

“麻桿”警告他：“這種情況，你應該主動禮讓的。你難道喝酒了，看不清人了嗎？”李明亮忙點頭又搖頭，雙手抱拳，趕緊道歉。“麻桿”教育了一番，吸了吸鼻子，讓他走了。

李明亮松了一口氣：“幸虧沒聞到我喝了酒，若是揪住不放，那才麻煩呢。”可沒過幾天，一條短信“嘟”的一聲，李明亮打開一看，說某某路口，沒禮讓斑馬線，罰款200元，扣3分。

李明亮懊惱不已，腦海里出現了“麻桿”當時打電話的鏡頭：肯定是他告發了我的。想著禮讓老人真氣人，你等他吧，他等你，走路又慢，等他過去了，黃花菜都涼了。

李明亮受罰后，接受教訓，注意在斑馬線禮讓了。但每次經過“麻桿”身邊，都會厭惡地瞪他一眼，嘴里嚷著地表示不滿。

李明亮有幾個很談得來的哥們，經常聚餐。這天中午，李明亮把他們約到了酒店，大家興奮了點，喝得有點高。從酒店出來，約好去李明亮家打麻將。大家相互一看：誰開車啊？李明亮說：“我是2斤白酒的量，這點酒算什么。這條路我熟，從未查過酒駕。”

開了一段，見李明亮開得平穩，大家放了心。開到了右拐彎的路段，哥們看到了“麻桿”，忙提醒李明亮：“有交警！”李明亮說：“這人我認識，從未查過酒駕的。”前面是紅燈，見沒有行人過斑馬線，李明亮剛要打方向盤右拐，“麻桿”突然作了個“停”的手勢，李明亮緊急剎車，只聽“嘭”的一聲，車往前顛了一下。李明亮一驚：壞了，有人追我車尾了！

“麻桿”“咚咚”地跑到李明亮左邊的車道，責備左邊車道車主：“你沒看見左邊來了一個老人嗎？老人是綠燈走過來的，走得慢，你等一下就不行嗎？”雖然前方是綠燈了，那人只好等老人慢慢通過。

“麻桿”跑到李明亮身邊，示意李明亮搖下車窗，李明亮只開了一半。“麻桿”把頭湊了過來，說：“我阻止的手勢明顯是沖著他的，你不明白嗎？你緊急剎車，是不當操作，導致了追尾，下車吧。”

他跑向后面的車，又數落那個人：“你跟得那么緊干嘛？新手嗎？這次追尾，你得負全責！”

“麻桿”跑前跑后，一通拍照。叫李明亮把車子停到路邊。“麻桿”打了一通電話，有個交警騎輛摩托車過來了，還帶來個酒精測試儀。李明亮暗自一驚，趕緊下車，掏出一疊錢，往“麻桿”手里塞。“麻桿”用手一推：“還是接受處罰吧。”把那個交警叫了過來。原來，“麻桿”聞到了車里一股濃濃的酒氣，知道李明亮喝酒了。

李明亮沒辦法，只好咬著測試儀的嘴吹氣，交警說是醉駕。李明亮大叫起來：“不可能啊，我沒醉啊。”交警說：“每百毫升超過80毫克了，屬醉駕，急剎車又導致追尾，事故你負全責！”李明亮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李明亮被吊銷了駕照，還拘役了半個月，更可氣的是醉駕車輛登了報，熟人都能看得到，這下臉可丟大了。

李明亮從拘留所出來后，越想越窩火：若不是“麻桿”那個古怪的叫停手勢，我哪會出事！

這天，李明亮喝了不少悶酒，特意跑到“麻桿”面前，沖著“麻桿”發了一通牢騷：“我5年不能開車了，以后還得重新考駕照！你得意了吧？”“麻桿”說：“我認出你就是那個見了老人不禮讓斑馬線的主，可你更不能喝酒開車啊！”

李明亮咬了咬牙說：“禮讓斑馬線，禮讓斑馬線，我讓你禮讓個夠。”見人行道亮的是綠燈，李明亮故意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右拐車輛一輛一輛地停了下來。在一片罵聲中，他慢吞吞地又走回來，又逼停了一路車，然后又折回去，雙手牽起衣擺，踮起腳，跳起了芭蕾舞，嘴里“叮當當叮當當”地唱起了“天鵝湖曲”，又逼停了綠燈左拐的一路車。

“麻桿”拉了李明亮幾次，都被他甩開了。“麻桿”打起了電話。李明亮遠遠看到一輛“110”警車開過來，趕緊開溜。“麻桿”跑過來，死死抱住他，怎么都掙脫不開。別看他是個麻桿，卻有一把子力氣呢。

李明亮被帶到派出所，警察說他“尋釁滋事”，要罰款并拘役。李明亮酒醒了一半，急忙道歉，警察不理睬他。這時，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過來，一看是老婆打來的，才發現有好多個未接電話，原來音量開小了，剛才又在斑馬線上鬧，李明亮沒聽到。老婆哭訴起來：“你死到哪里去了！你爸心臟病犯了，我正開著車送醫院呢，遠遠看到有個醉鬼，在‘斑馬線上發酒瘋，害得我們等了好久，快來醫院看看你爸吧。”

李明亮跌坐到椅子上，心想：我回不去了，更沒臉說原因了。

（圖◇涂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