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下的詩歌寫作中,我確信,蔣浩的詩可以作為漢語所能達到的精確、變形的極限的證據。須知,這是一種最為現代的品質。尤其是他詩歌的“精確”特點——在視覺上的清晰程度、詞語與感覺之間的高度契合——可以告訴讀者:漢語詩歌能夠在這個向度上做成一門好功課。蔣浩詩歌的復雜性體現在兩個方面:從整體到局部的戲劇化手段和布局,以及句法層面上的密集的修辭。需要清楚的是,就后者而言,曲喻,對于他的句子的重要程度,并且這還構成了他詩歌的顯著的風格要素。他將異質的素材、異質的意念不可思議地扭結為一體,顯示了詩人主體思想的強力。
古岡,是我近年來讀到的最有特點的詩人。也許由于新媒體,他的寫作因而呈現強勢的“生長”。他的詩歌有一種迥異的特質,它是那種冷卻的,甚至沒有生命特征的書寫,包含了寫作者對現實和歷史的難言的復雜想象與感受。這種在書寫方式與文本意義之間的悖論,顯示了一種單調、頑固、令人驚心的張力。在詩歌抵近純粹的“物”的時刻,正是詩人為讀者呈現世界復雜性的時刻。我不由想到維特根斯坦的那句名言:在不可知的事物面前,人應該沉默。古岡的詩歌,其實有著這種沉默的品質。
嚴正的詩歌從整體上而言,傳遞出一種古老的安靜與時代的焦慮相互交纏的情緒,詩人通過編織密碼似的詞語符號和象征,透露給讀者他那難以言說和難以捉摸的感受。他的詩歌句子較長,這是由于他故意取消了句子之間的標點的原因,他這樣做似乎是想制造語言的陌生化,從而增加閱讀的難度。他在詩中常常會使用比喻,在本體和喻體之間設置了較大的跨度,從而讓讀者感到驚訝,比如這樣的句子:“他們……發怔在一座單眼皮的湖”《《時間的進程》)。但是,編者也想要給詩人一個建議:如果在詩中減少一些大詞的使用,對于詩歌的精確與清晰表達可能是有所裨益的。
——李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