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斌的詩

生命中的碼頭

奔跑，怕追不上一切虛無的影子

也為甩不掉如影隨形的黑

奔跑，追上白狐，追上麋鹿，追上

那飄逸的清風

旅途中，我靠在一棵樹上，喘息

仔細一看，原來是我家屋后的那棵梧桐

樹頂上還懸掛一輪熟悉的月亮

月亮下的海，海邊的城市，是孤獨的

長大后的城市在喧囂中，孤獨著

碼頭是孤獨的，久居的市民和遠道而來

的過客

是孤獨的

孤獨遭遇到未有的美麗時，我卻要離開

來往的船只，像一塊塊抹布，擦拭著孤獨

的碼頭

青春的波濤，始終沒有譜成可以吟唱一

生的旋律

離開碼頭的我，與我的宿敵擦肩而過

在浪濤中顛簸的一座繁華的墳墓

在他的眼中越來越大

在我的回眸中，小到一粒孤獨的琥珀

暮色覆蓋著的淠河

在淠河洗了一輩子衣服的她

根本不知道淠河有幾個源頭，幾個出口

也不知道淠河里有多少個水鬼

她只知道有一個水鬼是她的丈夫

那年，上漲的河水淹沒了村莊

她將一枚刻著自己名字的銅錢，扔進淠

河中

銅錢沒有開出花朵，沒有生出蝴蝶

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她與淠河簽下了

死亡契約

她總在暮色覆蓋淠河時，凝望著遠方

河上的橋越來越多，行走的都是陌生人

擁有四男二女的她，知道兒女是乘著船

離開的

去了一座座很近卻又無法觸及的島嶼

暮色又一次覆蓋著淠河，她縱身一躍

撲入了波濤中。一截彎曲的銹尺

完成了一次對淠河深度的測量

激起的漩渦，轉瞬即逝

撫平漩渦的，不知是河水，還是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