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良的確涼

張映勤

的確良，一種化纖滌綸的紡織物，視其成分，分為純紡和混紡兩種，人們統稱之為的確良。

的確，為完全、確實、肯定之意；良、涼就是良好、涼爽的意思。在當年人們的心目中，這種布料不僅結實耐磨，穿在身上也十分涼快舒適，故稱之為的確良、的確涼。

的確良服裝在社會上走俏，大概是在70年代中期。這之前，人們的衣料主要是棉、毛、絲制品，后兩者產量少、價格貴，屬于相對稀缺的原材料，自古以來就是權貴階層的用品，而普通百姓穿的都是原生態的粗布棉衣。

棉布吸汗、柔軟，舒服而環保，是現在人們買衣服的首選面料。現如今，越是純棉的織物價格越高。可當年人們對布料的要求首先是結實耐用，久穿不壞，衡量它的標準用相聲段子《賣布頭》的話說就是：“既經撕又經拽，既經踢又經踹。”最好是穿在身上三年五年不破不壞，經使耐用，那才是經濟實惠的好東西，至于舒服不舒服、體面不體面、環保不環保，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上世紀70年代初，的確良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很快便成為人們普遍接受和喜愛的大眾紡織品。那時候，對穿慣了粗布衣服的國人來說，的確良實在有太多的優點。穿在身上，挺透利落不起皺，易洗易干不褪色，手感光滑細膩，顏色鮮艷漂亮，材質薄而結實，透氣性強。雖然價格略高于棉布，但其突出的性價比仍然備受人們的青睞。一時間，“三千寵愛在一身”，人們以穿的確良為榮，夏天穿這么一件衣服，很能吸引人們羨慕的眼球。

我上中學以后，學校經常有迎接外賓參觀的任務，學校規定，凡是有“迎外”活動，學生必須統一著裝：白襯衫、藍褲子、白球鞋，如同現在學生們的校服，幾乎成了當年中小學生標志性服裝。家庭條件差、服裝準備不齊全的個別學生，凡遇到有“迎外”活動，只能被關在教室里不讓出來，以免影響形象。而穿著體面的同學常常被安排在明顯的位置。那時候，我參加學校書法小組的活動，主要任務是有外國人參觀時，裝模作樣地在那寫大字。我自以為毛筆字寫得還不錯，卻總是被安排在教室的角落里，外賓們“咔嚓、咔嚓”的相機鏡頭極少對準我的身影。后來，我的棉布白襯衫穿舊了，發黃了，母親給我買了一件的確良白襯衣。穿在身上平整無皺，潔白如雪，用皮帶扎在褲子里，確實精神抖擻，朝氣蓬勃，再有“迎外”活動時，我果然被安排在了教室門口處的第一排座位上。

的確良襯衣，那是我當年最體面最貴重的禮服，沒有重要場合，平時輕易舍不得穿。

的確良面市之初，產量少，價錢貴，屬于緊俏商品。幾年之后便迅速普及，幾乎成了城市居民人人購買、家家必備的大眾產品。

的確良的好處顯而易見，但是它的不良表現也十分明顯，比如，穿在身上不貼身，夏天不吸汗，冬天不抵寒，容易帶靜電、沾染灰塵，而最重要的是穿著不舒服。

改革開放以后，隨著科技的進步、經濟的發展，紡織品面料推陳出新，品種豐富多樣，流行了十幾二十年的的確良，如同姿色漸退的失寵女人被人們冷落在一旁。

如今，這種曾經風光一時的衣料“新貴”連名字都要被人們忘卻了。

（霍君摘自《新民晚報》2018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