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春拍的謹慎與樂觀

秋水

毋庸置疑，當前不容樂觀的經濟大勢，特別是股市的不景氣，給藝術品拍賣、收藏市場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6月底北京地區春拍落幕，各大藝術品板塊的行情表現與拍前一些行家的謹慎預測基本相符：行情下滑明顯。中國嘉德、北京誠軒兩家公司的拍賣成交結果，在中國內地市場上歷來具有標桿性質，從兩家公司報出的春拍成交額看，與去年同期相比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現狀：錢荒，行情下滑

不論承認與否，藝術品市場上錢荒已經不爭的事實。

2018年上半年，股市連跌，有一種說法是“散戶虧錢機構也很難賺錢”，逼近3000點時，“技術上趨勢下跌太明顯了”，“越跌越賣導致暴跌”。有人認為，藝術品市場上的資金面與股市沒有直接影響。其實未必，如今的藝術品市場基本以投資性資金為主要支撐，5 6月間的A股下挫，對藝術品市場的影響不僅是資金面上的，甚至波及心理層面。比如，往年活躍于北京藝術品拍賣市場上的上海某金融大鱷，今春鮮見出手。

北京春拍前期，錢荒的跡象更加明顯，拍賣公司從業者的壓力增大，拍前有拍賣公司的高層表示出這種憂慮。其實錢荒兩年前就已經在藝術品一級市場上蔓延開了，近年來各地古玩市場即便周末許多攤位也門可羅雀，有的地區古玩城甚至打出了租金付一年免兩年的優惠來留住古玩商。

經過三天端午節休市后，6月19日開市的股市，“中國A股又上演了多股跌停的景象，上證指數跌破3000點”。此時正逢北京拍賣季。

7月4日，藝術市場評論者季濤比對了北京10家拍賣公司2017年春秋、2018年春拍的成交情況，分析了《2018京城春拍成交額下滑的原因》[1]。通過對比可以看出，相對于去年春秋兩季拍賣，今年春拍大勢呈下滑之勢，10家公司的成交額有8家下滑，僅2家增長。

中國嘉德官網數據顯示，今年春拍上拍6607個標的，總成交額約20.37億元。2017年春拍，中國嘉德上拍標的為6747個，總成交額約29.39億元。相比標的減少了140個，總成交額減少了9億元。

中國嘉德今春成交額降幅最明顯的場次是備受關注的大觀夜場。6月18日晚間中國嘉德的“大觀 中國書畫珍品之夜”，120個標的，成交78個，成交率65%，總成交價67495.8萬元，12件價超千萬元，其中l件超億元。其中包括現近代書畫97件，流拍28件，成交69件，成交價53166.8萬元；24件古代書畫作品流拍14件，成交10件，成交價14329萬元。

與去年同期相比，今年中國嘉德春拍的大觀夜場拍賣標的減少了20個，總成交價減少了9. 91億元。2017年6月19日，中國嘉德的“大觀 中國書畫珍品之夜”，140個標的，撤拍1個，成交113件，成交率80. 71%，總成交價166597.05萬元。近現代書畫104件，成交86件，成交價115571. 55萬元；古代書畫36件，成交27件，成交價51382萬元。27件價超千萬元，其中億元拍品3件。

很明顯，大觀夜場的成交率、單件拍品的成交價、高價成交品的數量以及成交額均呈下降之勢。

北京誠軒2018年春拍，7個專場成交額為20011萬元。該公司去年春拍，7個專場成交額約為23800萬元。成交額減少了3800萬元。

當然，也有拍賣公司報出的業績較上年增幅明顯。

北京保利2018年春拍，近40個專場總成交額28.06億元，3件拍品成交價超過億元、50件拍品價超千萬元。該公司去年春拍，43個專場總成交額逾24億元，2件拍品成交價超過億元，38件拍品價超千萬元。相比總額增長了4億元。

北京匡時2018年春拍，25個專場2000余件拍品收獲15億元，28件拍品價超千萬元。該公司去年春拍，成交額13.3億元。本次春拍有19件拍品過千萬成交。相比總額增長1.7億元。

熱詞：縮量

藝術品市場的資金面不足今年表現突出，導致各大拍賣行春拍縮量?？s量成了今年春拍的熱詞。

拍賣圖錄的厚薄，是對北京幾大拍賣公司今年春拍拍品縮量最直觀的感受，拍品數量的減少給以往厚厚的圖錄瘦了身，攜帶輕便的同時給行內人的精神壓力可不輕便。

縮量的另一方面表現是高估價拍品的上拍量減少，不少拍賣公司估價超過千萬元的拍品明顯較往年少了。估價合理、人氣較高的拍品數量相對增多，可以說明拍賣公司調整了戰略，追求高成交率以應對市場之變。有的拍賣公司征集拍品時，估價超過百萬者都要反復討論。

往年拍賣從業者都以“調整”來美化市場的不景氣，今年春拍“調整”的言論依然存在，不過，“縮量”被使用得更為廣泛。中國嘉德副總裁兼書畫部總負責人郭彤拍后說：“本季中國書畫部分以10.2億元收官，我們在縮量的同時注重拍品的豐富內涵以順應藏家收藏理念和趣味的調整……同時我們注意到一些估值偏樂觀的作品在疲軟的經濟走勢背景下遺憾流拍，造成夜場成交比率的下滑……”[2]

保利拍賣執行董事趙旭拍后表示：“……在經濟形勢不好，市場情況冷淡，總拍品數縮量的情況下，此次春拍取得了十分理想的成績……”[3]

兩家公司的領軍人物都罕見地提到“縮量”。顯然，當前藝拍市場的行情已經不僅僅是“調整”所能代表的了，數年來的調整到今年春季，即便中國嘉德、北京保利這樣的企業也開始正視“縮量”，坦言“縮量”。

縮量并沒有什么可怕的。市場有陰有睛，有漲就會有跌，而且藝術品市場只是一個小眾的非主流市場，距離民生太遠，在經濟大勢不佳的背景下，必然受影響。

經過過去十余年來的快速發展，中國的藝術品收藏拍賣市場還沒有夯實基礎，卻早已轉變為投資性市場，與傳統的收藏文化漸行漸遠，拍場上充斥著數量巨大的“生意貨”——打地域差、短期時間差的以營利為目的在市場經常出現的藝術品。

在逐利資本的擠壓下，以玩味傳統文化的收藏者多數退出了市場，飆升的價格吸引的買家絕大多數是行家和投資者，這也是拍賣公司特別喜歡新買家進場的原因——新買家帶來了新資金，而且至少短期內不會給拍賣公司帶來藏品換手的壓力。

近兩年來，藝術品市場不景氣，各地古玩城呈現門面轉讓潮、攤位工藝品化、畫廊大面積停業、歇業。拍賣市場上，也只有少數幾家品牌拍賣企業能維持正常的業務。

可笑的是，一線品牌拍賣企業都開始縮量，一些新的小型拍賣公司還在放衛星制造天價，動輒成交額就超過億元。不僅如此，某些公司的假拍現象依然嚴重，送拍者現場看到表面上拍出，去結算時確被告知并未賣出?！翱瓷讲皇巧剑此皇撬?，親眼所見也未必就是真市場?？磥?，也只能從拍賣公司每季拍賣所納的真實稅額來判斷其可信度。

由此可見，指望市場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來清洗無良拍賣公司仍需時日。

其實，歐美地區成熟的藝術品市場生態環境已經告訴我們，無論是一二級市場，最終能夠形成國際品牌者屈指可數。歐美市場大大小小的拍賣企業也不少，但受到業內外人士認可者也就三數家；各種名目的藝術博覽會層出不窮，真正具有國際影響者也就三數種；古董商數量不少，但真正堅持以中國藝術或者亞洲藝術為主營業務、信譽良好者不過區區三數十家而已。

大浪淘沙，只是個時間問題。

謹慎：春拍的主基調

以往年不同，今年春拍前后，行內人的謹慎表現比較突出。甚至有拍賣企業高層在面對媒體采訪時，坦言要以“謹慎樂觀”面對春拍。

一方面是藝術品市場的從業者語言、行為表現謹慎：鮮有人發表行情看好一類的高論，行里人見面多數以交流行情大勢為開場白。行家在拍賣現場的表現不突出，拍賣公司對未來的預期下降，收藏投資者惜售、觀望情緒較濃。

另一方面，拍賣公司因為預期下降，對拍賣預展的布展、講座等相關活動都開始緊縮銀根，不少公司預展陳設走簡約、低調路線，無疑降低了成本。往年拍賣期間拍賣方舉辦的豐富講座、論壇等大量宣傳普及活動大幅減少，在廣告宣傳方面投放量也在大幅削減，曾經被拍賣公司大量使用的各類所謂自媒體宣傳，今年也不復瘋狂態勢，復歸平靜。

一則旁證饒有趣味，北京潘家園舊貨市場舊書報刊區域，常年有幾家書攤出售各大拍賣公司的拍賣圖錄，往年拍賣前至拍賣期間，重要的拍賣圖錄供不應求，今年則現滯銷現象。

樂觀：調整心態理性面對

藝術行情好壞與否，依靠藝術品為職業的從業者都要積極面對。

中國嘉德董事總裁胡妍妍拍后總結，“藝術市場依然健康繁榮”，她用“結構調整，平衡自然，熱而不躁”12字來形容中國嘉德今年的春拍。結構調整指出的是“買家結構調整，新買家接棒，老買家寶刀不老。更多新人買家擔大任，買大貨，競拍踴躍”；平衡自然則是說“中國嘉德眾多熱門和冷門的項目，……各個拍賣版塊連報佳績……中國嘉德歷來追求自然成交，尊重市場，交易真實”；熱而不躁指的是“從經濟大環境看，資金流動性收緊。收藏家和投資者都在此時更加理性地選擇自己喜愛的東西，他們對藝術品的熱愛和信心猶存，遇到稀罕珍品時熱情依然會爆發出來”[4]。

胡妍妍的總結具有一定的前瞻性，在樂觀的預期下，市場參與者保持理性很重要。

這個理性更多的應該是一種專業精神，如果是以藝術品作為投資目標的話，專業精神不僅僅是指操作資金的專業素質，而且更多是指向把控藝術品獲利的能力。

什么樣的藝術品具有收藏、投資回報率？

在保證真品的前提下，判斷其是否精品，當下的價格是否買入的最佳時機，預期在什么樣的價位、什么時間能夠出手獲利，等等，都需要專業能力。

對于具備這些素養、能力的收藏投資者、職業買手而言，通常都需要理性、克制，以及積極的心態，即便是在如今大勢欠佳的背景下，依然有一批這樣的人在按照自己的規劃在運作，春拍期間屢有斬獲。型

[1]季濤：《2018京城春拍成交額下滑的原因》，原文見季濤博客，http： //blog. sina. com. cn/s/blog_50 5e2cc70 102 xtdt. html。

[2]《熱而不躁生動自然大美可期——中國嘉德201 8春拍20.36億元圓滿收官》，原文見中國嘉德官網，http：//www.cguardian. com/zxzx/jd xw/gsxw/201 8/06/9.

[3]《28.06億元，北京保利201 8春拍圓滿落槌！》，原文見保利拍賣官網，http：//www.polypm.com. cn/news/detail/3613/14。

[4]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