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游殺人，算犯罪嗎？

□ 張妍

夢游長期以來都被認為是一種非常神秘可怕的現象，每當它發生，人們總是以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畏懼態度看待。從醫學上解釋，夢游是睡眠中無意識地走動或做出其他無意識的行為，在神經學上是一種睡眠障礙。

夢游的恐怖事件

歷史上出現過很多夢游奇聞。美國密蘇里州的一位女子發現自己莫名增重，無論她如何節食、吃藥、運動都無法阻止瘋狂膨脹的身體。最終在專家的建議下，通過安裝攝像記錄儀，才發現自己竟有半夜夢游暴飲暴食的怪異舉止。2003年，一名叫賈恩·魯德克的23歲夢游男子竟然在睡夢中強奸了一名年輕女子，但自己卻一無所知！

最為著名的夢游事件要數發生于1987年在加拿大的一起兇殺案。23歲的帕克斯因為欠下高額賭債被迫挪用公款償還最終事情敗露而丟了工作。案發當晚他向妻子坦白了債務問題，并計劃向妻子的父母求助，當天帕克斯疲憊不堪坐在沙發上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卻發現了自己手上近乎見骨的刀傷和大量血跡。他覺得自己可能傷害了他人，立即駕車到警局自首，對警察說：“我想，我可能殺人了，不過是在夢里殺的。”經過調查取證，警方發現帕克斯在晚上驅車25千米來到妻子的父母家用小刀捅死了岳母，重傷了岳父。

在確鑿的證據面前，睡眠專家卻給出了不同的意見：帕克斯當時處于夢游狀態。陪審團受到專家意見的影響，結合帕克斯此前的夢游記錄以及遺傳，且帕克斯與被害人關系和睦并無明顯的殺人動機，最終判其無罪。

這個案件是歷史上少有能以夢游成功辯護的案例，判決引起巨大爭議，輿論認為“夢游”純屬詭辯。此例一開，大量刑事暴力案件的被告人也聲稱自己“夢游”，檢察官和心理學家們紛紛懷疑：這種“夢游”是不是假裝的?

從神經學角度理解夢游

一些傳統的觀點認為，夢游就像字面上理解的那樣，在夢境中游走。以弗洛伊德的觀點來解釋的話，夢代表的是潛意識的欲望，而夢游的人則是想滿足這些欲望。這種觀點的影響頗大，導致人們認為夢游者在現實的所作所為同樣也出現在夢境當中。但事實并非如此，嚴格意義上說，夢游的人其實并沒有在做“夢”，但是他確實是在“游”。現代醫學證實了人的睡眠遵循某種固定的規律，從入睡到清醒分為兩大階段：快速動眼睡眠期與非快速動眼睡眠期。而夢游則發生在非快速動眼睡眠期當中最為熟睡的階段，約持續30到40分鐘。這一階段的睡眠非常深沉，不容易被喚醒也較少出現連貫的夢境。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大多數夢游者都對自己半夜做出的怪異舉動沒有任何記憶。

有關夢游的成因到目前也未有定論，但一般認為與遺傳和過度勞累等相關。兒童夢游的發生率也高于成年人，因此也有觀點認為夢游與大腦發育有關聯。在醫學上夢游癥與說夢話、鬼壓床、磨牙一樣屬于睡眠行為障礙的一種，并不是什么神秘的現象。最近來自斯坦福大學的一項研究表示有4%的成年人會有夢游的經歷，這一數字仍處于上升趨勢。

一般情況下夢游都是無害的，但有些時候十分可怕。由于夢游中的人處于不理智的狀態，有可能會對他人造成傷害。神經學家認為，由于夢游時大腦就像處于睡眠與清醒之間的某種半夢半醒狀態，而且卡在中間無法抽出，大腦負責理性思維的部分處于睡眠的狀態，并不能夠完全控制肢體與運動系統，所以生活中夢游者經常會做出一些非常奇怪的舉動。根據許多人的親眼所見，有些人在夢游時會穿著內衣褲出門，有些人則會一個人起身去廚房做飯，做好飯后一口也不吃又回房間繼續睡覺。

由于夢游者的這些奇怪舉動，民間也流傳著這樣的傳說：把正在夢游的人叫醒，會讓他們因驚嚇過度而死亡。雖然這個說法的來源無從考究，但它卻似乎擁有某種魔力，讓很多人都對它深信不疑。

我們的大腦又是如何進入這種混亂的、既不像睡眠又不像清醒的狀態的呢?科學家們認為這要從我們的祖先身上尋找答案，遠古時期，我們的祖先睡在山洞里，它的安全性顯然低于現在睡在家中的我們，因此夢游也許是一種遺留下來的保護機制，這一策略在其它物種中也有體現。

夢游不是逃脫責任的借口

科學研究歸科學研究，回到現實法庭上，許多被告人聲稱自己實施暴力行為的時候處于“夢游”狀態。為此，美國明尼蘇達睡眠異常治療中心主任米歇爾·波爾內曼收到很多檢察官的求助，對數百名聲稱夢游的被告人進行調查，發現真正夢游的情況其實很罕見。例如，很多自稱“夢游”的人在酒后犯事，而酒精會抑制大腦的記憶與決策功能，不太可能會導致夢游。

從法理上來說，夢游屬于精神疾病中的“意識障礙”。這一行為屬于刑法上規定的“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的法定情形，依法不負刑事責任。但如果人們犯罪后自稱夢游而企圖逃脫法律制裁的話，一旦被專家識破，恐怕會因為說謊而罪加一等。

至于民間“千萬不能叫醒夢游者”的說法，當然也是無稽之談。實際上為了保護夢游者，防止他們在夢游時做出諸如跳樓撞墻這樣傷害自己的舉動，美國國家睡眠委員會建議叫醒他們。叫醒一個正在夢游的人，確實可能讓他們產生困擾，但認為這會讓他們因驚嚇過度而死亡，則完全是聳人聽聞的謬論。一個人因為夢游時被叫醒而嚇死的概率，其實就像一個人因為夢見自己死掉而真的死掉一樣，可以說是微乎其微的。事實上，夢游者的真正危險往往是他們在夢游中自己制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