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一世的情劫

□ 楓 丹 白 露

白薇和楊騷

苦命女子陷入熱戀

白薇16歲那年就被父母包辦婚姻，嫁給了一個寡婦的兒子。白薇的婆婆非常厲害，對她百般折磨，怕她出逃甚至還咬斷了她的腳筋，并放話說要把她轉(zhuǎn)賣他人。

不堪虐待的白薇，在舅舅的幫助下逃到長沙第一女子師范學(xué)院求學(xué)。1918年的秋天，白薇邁進了東京女子高等師范學(xué)校的大門。

在東京，白薇由于勤奮刻苦，很快拿到了一筆獎學(xué)金，生活安定下來。她開始主修文學(xué)，希望成為一名作家，解放更多女性的思想。

1924年，白薇30歲。楊騷，這個來自福建漳州的男人走進了她的生命中。24歲的楊騷是個熱情洋溢、思想活躍的詩人，此時也在日本留學(xué)。楊騷愛著友人凌壁如的妹妹凌琴如，而白薇的暗戀對象則是凌壁如。遺憾的是，凌琴如和凌壁如兄妹倆的意中人都另有其人。

同樣受到失戀挫敗的白薇和楊騷，在相處中產(chǎn)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兩顆破碎的心在異國他鄉(xiāng)慢慢靠近了……但是這場愛情，也許一開始注定就是個錯誤。

白薇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她一旦愛上一個人，便全力以赴。愛情中的女子內(nèi)心是豁達的，又是狹隘自私的。白薇不能看到楊騷同別的女人談笑風(fēng)生，那樣就會打翻她心中的醋壇子。她為此和楊騷爭吵，吵完后又怕他生氣而道歉。她愛得是那么直白和卑微，可偏偏楊騷喜歡結(jié)交朋友，也很享受異性的仰慕目光，他并沒有為了白薇放棄和其他女人相識的機會。

兩人為此多次發(fā)生激烈爭執(zhí)。白薇轟轟烈烈的愛情方式，讓楊騷突然生出幾分害怕。

浪漫和痛苦中為愛癡狂

1925年春天，在白薇近乎瘋狂的情感攻勢下，楊騷逃跑了。他沒有和白薇道別，獨自回國來到了杭州。白薇多日得不到楊騷的消息，整日心慌意亂。后來，她打探到楊騷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跟著來到了杭州。

這天，當(dāng)楊騷打開房門，看到門外站著一臉興奮的白薇。她喜極而泣地撲進了楊騷的懷中：“你嚇到了嗎?我沒有告訴你，其實就是要給你一個驚喜!”楊騷無可奈何，他除了驚，并無半點的喜可言。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白薇的楊騷，只得找各種理由怠慢她。最后，甚至回了福建漳州的老家。

白薇的心驟然從云端跌落，那個男人再次不辭而別。黯然神傷的白薇只身回了日本。但是漳州在白薇的心中，成了一個閃閃發(fā)光的城市。她寫了一封又一封的長信寄到楊騷的老家，卻都如石沉大海。此時的楊騷已經(jīng)前往新加坡淘金。

1926年初冬，懷著絕望的心情，白薇和在日本開始的這段戀情說了再見，返回了祖國。

白薇輾轉(zhuǎn)來到了上海，投身于火熱的革命斗爭中，也用文字來填充內(nèi)心的空虛和情感上的失落。1926年4月，著名文學(xué)評論家陳西瀅在《現(xiàn)代評論》上專門介紹了兩位女作家，一位是當(dāng)時“幾乎誰都知道的冰心女士”，另一位則是當(dāng)時“幾乎誰都不知道的白薇女士”，陳西瀅稱白薇是“突然發(fā)現(xiàn)的新文壇的一個明星”。陳西瀅還將白薇的《琳麗》與郁達夫的《沉淪》、魯迅的《吶喊》并列入《新文學(xué)以來的十部著作》，白薇的名氣漸漸響了。

不久之后，從南洋回國的楊騷也來到了上海。兩人再次相聚，看著這個曾經(jīng)讓她傷心絕望的愛人，白薇本可傲然拒之，但是她卻重新接納了他。

那段時光，對白薇來說是最快樂和開心的。她和楊騷認識了魯迅先生，一起成為魯迅主辦的《奔流》雜志的主要撰稿人。魯迅知道他們的情侶關(guān)系后，總是刻意地將他們倆的稿子排在一起。

在魯迅先生的幫助下，白薇迎來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黃金期，她先后寫出了《打出幽靈塔》《炸彈與征鳥》《愛網(wǎng)》等佳作。楊騷的作品也頻頻問世，是當(dāng)時文壇的活躍人士。二人都達到了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上的高峰，成績斐然，被譽為“左翼戲劇初潮的一對海燕”。

但是，在這場看似風(fēng)花雪月的浪漫愛情背后，卻還是藏著難堪和痛苦。與楊騷復(fù)合后，白薇覺得自己的這段愛情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1928年年底，他們照了婚照、發(fā)了請?zhí)?，可是楊騷卻在結(jié)婚當(dāng)天退縮了，他害怕自己被婚姻束縛住手腳，最終沒有出現(xiàn)在婚禮上，當(dāng)了逃跑新郎。

白薇傷透了心。但出走幾天后，當(dāng)楊騷再次回到白薇身邊，她還是選擇了原諒。這個堅強的女人，在愛情里完全失去了原則。

一段情寫滿了一生

1930年，白薇和楊騷的感情又生變故。因為凌琴如來到了上海，她是楊騷的初戀，是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

其實對白薇來說，守著這個空心的男人，她的痛苦也多于幸福。一次次的背叛，歷經(jīng)眾多波折，白薇已疲憊不堪……白薇終于病倒入院，要接受手術(shù)治療。在病床上的四個半月里，白薇的自傳體長篇小說《悲劇生涯》完稿了。手術(shù)治療也非常成功，她的身體漸漸康復(fù)了。

重新找回自我的白薇，決定不再和楊騷糾纏下去，她干凈地切斷了兩個人的情感，積極地投入到抗戰(zhàn)當(dāng)中。1940年，白薇到達重慶，在郭沫若領(lǐng)導(dǎo)的文協(xié)工作。巧合的是，此時的楊騷輾轉(zhuǎn)多地后，也來到了重慶。或許是時間的沉淀，讓楊騷成熟了?？粗@個曾經(jīng)深愛過自己的女人，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愧疚。他多次請求與白薇重新開始，讓他來好好愛她，白薇都拒絕了。

哀莫大于心死。白薇絕不愿意再做愛情的俘虜，她剩下的，僅有這點能夠守住的自尊了。

1941年皖南事變后，楊騷被疏散到了新加坡。在那里，他謀了一份教師的職業(yè)，他像一個真正的男人那樣，開始懂得關(guān)心照顧白薇，他將自己每月不到70元薪水中的50元寄給白薇，想以此挽回白薇對他的情感?？墒沁@一次，他真的錯了。對一顆已經(jīng)徹底死掉的心，無論他做什么努力都是白費的。1944年6月，知道與白薇復(fù)合無望的楊騷結(jié)了婚。1952年楊騷回到了祖國，1957年1月15日因病去世。

浮生如夢，為歡幾何。此后的白薇再也沒有戀愛、結(jié)婚。晚年的她一直住在北京和平里一個居民區(qū)里，一個人安靜地生活著。

1983年的夏天，楊騷的兒子楊西北要為自己早已過世的父親寫傳，拜訪了父親曾經(jīng)的戀人白薇。此時的白薇，年老體衰早已無法獨自下地走動。楊西北不敢直接把真實身份告訴她，而說自己是從福建漳州來的。白薇看著這個年輕人輕輕笑了起來，她對他說，“我從前的愛人也是漳州人?！边^了一會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有這個愛人。”

是的，在白薇的一生當(dāng)中，她唯一愛過的只有楊騷這一個男人。1987年8月，白薇孤獨離世?！鞍邹薄笔撬o自己取的筆名，白薇也是一種多年生草本雙子葉植物，味苦，性寒。白薇用自己漫長的一生，詮釋了這味藥材的本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