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青銅器宴樂攻戰紋飾與希臘瓶畫對比研究

閆睫（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陜西 西安 710000）

一、時代背景

（一）戰國宴樂攻占紋飾

春秋之后，進入了七國爭雄的時代。戰國七雄連年征戰，在軍事、政治、外交各方面的斗爭十分激烈。在文化和思想學術方面，百家爭鳴，創造了輝煌的先秦文化，對后世都有極大的影響。當時的手工業得到大力發展，這一時期的青銅器中禮器的成分大大減弱，日常生活用品，如燈、爐、鏡等器物得到發展；表現農桑、戈射、狩獵、宴樂、舞蹈、攻戰等人事活動及動物的裝飾紋樣增添了生活情趣，在造型和裝飾方面一掃前代的凝重沉悶之氣。

（二）希臘瓶畫

希臘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只是一個地理概念，希臘文化的統一并不是政治上的統一，由于城邦之間的戰爭不斷，沒有形成像東方國家那樣大統一的政治權威。因此，希臘的文化發展史中，各個城邦文化的發展更體現了競爭輝映、各領風騷的特點。希臘瓶畫藝術的形成、發展與其社會歷史、民族特點、自然條件有著密切的關系。

二、制作方法

（一）戰國宴樂攻占紋飾

宴樂攻戰紋是我國戰國時期的一種青銅紋飾。在商與西周之時，青銅紋飾中人的形象，多為被某種神秘力量壓抑踐踏的對象。春秋末期以后，青銅紋飾在活躍的人文主義精神影響下，才出現了展現人的活力、表現人們豐富多彩生活情景的圖案。因數量稀少而彌足珍貴，又因其前所未有而標新立異。鮮明地反映出戰國時代的社會文化風貌，是當時現實生活的生動寫照。

春秋晚期，青銅器裝飾畫主要有兩種樣式，一種是由鑲嵌技藝發展而來的分為減底平刻與異色金屬鑲嵌兩類。前者圖像作陽文凸起，后者為凹刻的陰文圖像，鑄成后以異色金屬填入，表面花紋是平的。總的來說是戰國青銅器水陸攻戰紋飾主要是用金屬材料在青銅器壁上鑲嵌而成的。

（二）希臘瓶畫

希臘瓶畫是古希臘時期一種繪制在陶器上的裝飾性繪畫藝術，是實用工藝品和繪畫相結合的一種藝術樣式。陶器是古代希臘人的生活必須品和外銷商品，具有審美意義的希臘瓶畫依附于陶器而得以流傳下來，代表了希臘繪畫風貌。其內容豐富，寓意深刻，技藝精湛，裝飾性很強，在希臘美術中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希臘陶瓶畫的制作方式主要分為黑繪和紅繪兩種方法。第一種方法，黑繪，在陶丕上用黑色的釉彩畫圖像，再用線刻出圖像的輪廓和細部，這里人物和其他紋飾用釉質涂在背景上，燒制之后會顯現出黑色的陶土漿，器物為赭色，襯托出烏黑的人物形象及紋飾，顯得深厚凝重。例如《擲骰子的阿喀琉斯與埃杰克斯》（右圖）這是一件公元前六世紀中期古希臘最著名的黑繪風格的器物，作者以非同尋常的魄力揭示了黑像瓶畫生氣勃勃的進步方面，畫面契合了有沒雙耳酒器的流暢性，將陶器主要部位繪制成單獨畫面，對比強烈、主體突出。

第二種方法，紅繪，在黑色背景上留出紅色人物形象是一種與黑繪風格相對立的原則，每個圖案首先要被刻鑿在紅色的陶土上，再在陶丕上用較細的黑色筆畫出輪廓和細部，用較粗的筆把圖像以外的底涂成黑色，人物形象的內部則空出，燒制成紅色。畫筆之所以使工作進行的更加順暢，是因為與刻刀相比可以提高人物優雅的形態和動態效果。例如《縱酒狂歡的人》這件作品是典型的紅會時期的作品，作者將黑繪時期不受重視的日常生活場面搬進畫像中，形象地畫出了歡飲的人們。

三、表現方式

（一）戰國宴樂攻占紋飾

1、內容題材

春秋戰國的青銅器開始出現了一些以人和動物為紋樣的裝飾性繪畫。表現內容涉及貴族宴會及音樂舞蹈等活動，以及描繪狩獵、采桑和激烈的戰爭場面。時代生活的變化為藝術創作提供了新的題材，畫像銅壺上所表現的采桑、習武、戰爭等內容正是當時時代和社會的反映。

戰國宴樂攻占紋飾的主要以采桑、射禮；宴樂、戈射；水陸攻戰為內容題材。例如故宮所藏水陸攻戰紋銅壺（如右圖），最上一層為采桑和射禮。中間一層為宴樂和弋射。第三層為制做于壺腹部的水陸攻戰。整個紋飾所表現的人物總數遠遠超過以上兩層，人物的姿態更為生動感人，情節也繁雜多變，但畫面都是拼斗搏擊，格殺征戰的場景。

2、形制構圖

根據出土的戰國青銅器來看，戰國宴樂攻占紋飾的形制構圖主要有以下特點：第一，概括的表現眾多人物的大場面。第二，在具體構圖方面則采取了連續展開、多層排列、相互交錯的構圖布局方法（如圖1），合理安排同一主題的不同情節、不同場景，最大限度地利用畫幅空間。第三，多采取方形、扁長型。由于此紋飾是刻畫在器物上的，為了更貼合器物本身的形體，選擇這種扁長型的構圖，更容易表現認識活動的復雜。并且在裝飾效果上起到了連環往復的作用。

3、空間表現

運用分層的散點透視原則，跨越時空界限。這種方法不符合真實自然的透視方法，它不受自然視角的限制，也不受時空的約束，可以直接的表達所要表現的物象。這種透視方法，集合了俯仰，平視，多角透視于一體，打破空間的客觀真實性，依照匠師的主觀思想構成一種表意的概念空間。是一種浪漫的，具有東方意味的透視方法。

（二）希臘瓶畫

1、內容題材

希臘神話是希臘藝術的土壤。同樣的，希臘瓶畫也是一部神話學，它將希臘的神話故事通過無數個精彩的畫面生動的展示在了我們眼前。當時的藝術家神話和人們日常生活相結合，創造出了一幅幅精美的畫面，其內容題材主要有四類：第一神話故事。主要表現傳說中的古希臘奧林匹亞十二大神，以宙斯為中心的奧林普斯神統體系及神掌管的各種事物和現象。第二，英雄傳說和歷史故事。這類題材中的主人公大多是神與人的后代——半神半人的英雄。體現了古希臘人民征服自然的美好愿望和頑強意志。第三，社會生活。主要是表現奴隸的辛勤勞作，商人的貿易生活，婦女們的家務勞作，以及宴會，歌舞，婚禮，送葬等風俗場面。抑或運動，狩獵、競技、比武和戰爭，這類作品表達了自由和歡樂的精神，具有永恒的藝術魅力。第四，圖案花紋的表現。這一題材主要是出于東方各國的影響早期主要表現植物圖案，后又常常和人物，動物或虛幻形象連接組合在一起，增加了陶器的裝飾效果，之后演變成為邊飾。

例如《擲骰子的阿喀琉斯與埃杰克斯》畫的一面是阿喀琉斯與埃杰克斯玩擲骰子勒托，另一面是宙斯與勒托所生的兒子卡斯托爾一同出發的情形。這是典型的表現英雄人物題材的作品。再如《富朗索瓦雙耳瓶》這是一件雙耳大口的陶瓶，大多是以表現英雄為主的希臘神話故事，每個英雄人物的名字也被刻在人物旁邊。神話故事之間雖然沒有內在聯系，但都貫穿了神與神、神與人以及神與動物之間的斗爭主題。表現這些題材的作品還有很多如《赫拉克勒斯和泰安之戰》、《基比隆瓶》、《基比隆調酒器》等等。

2、形制構圖

對于希臘瓶畫來時它的形制構圖于宴樂攻占紋飾不同，它很少表現多個人物和龐大的場面，多是單個故事或人物。我們可以看到希臘瓶畫多以一個故事為主線，突出主題人物，并且以較少的人物作為畫面的主題，甚至只用一個人物來表現。并且運用裝飾性花紋分割的構圖或者用陶瓶底色分割畫面的構圖。我們發現希臘瓶畫多以多采用圓形或者環形構圖來裝飾器物，這與宴樂攻占紋飾的構圖也完全不同。

3、空間表現

古希臘陶瓶畫的空間透視經歷了一個演變的過程。最初沒有具體的前后關系黑繪時期早期，希臘瓶畫中的透視方法依然是平面的。描繪的人物要么是純側面的形象，要么是正面的軀干加到側面的四肢上，側面的頭部上畫上正面的眼睛。形體之間的前后關系通過簡單的疊加來表現。人物的形象較之前相比，則變得細長夸張。在紅繪時期，希臘瓶畫的空間表現又有了革命性的轉變。復雜的構圖處理了眾多人物空間關系的新趨勢。

四、文化內涵

（一）戰國宴樂攻戰紋飾以“武”為美的思想理路

在水陸攻戰紋飾上，其人物造型、情節描繪以及空間處理，整體都張揚著一種以“武”為美的精神。中國社會發展到戰國早期時，人的命運被放在了用努力、能力與激情做法碼的天秤上，人的原始沖動和激情在失去了外在的約束和內在的調理之后，迸發而出，一方面外化為對感性快樂和享樂欲望的尋求滿足，另一方面又以拼搏進取精神的高漲為體現。構成這些水陸攻戰紋得以產生的內在審美前提，在以后的歷史發展中也一脈傳承，成為秦人的宏大和漢人的浪漫。

（二）希臘瓶畫理想化美的追求

希臘人對體育十分重視，著名的奧林匹克運動會以強壯的男性裸體參賽聞名。希臘人也樂于謳歌人體的自然美，重視表現現世生活的歡樂，美術作品中的形象大多是歡樂的，充滿信心的。也區別于漢畫像的浪漫主義精神，而是合乎自然的，表達人們對理想化的美的一種追求。瓶畫藝術家注重對人體肌肉的觀察。旋起的手臂，扭轉的腰部，這些運動中的肌肉走勢都表達的很準確。

五、總結

戰國宴樂攻占紋飾與希臘瓶畫的不同，實際上源于中西方對美的不同認識，但同樣處于藝術上升期的戰國時期與古希臘時期的器物裝飾畫，又有著相同之處。例如它們都是對當時社會歷史的真實記錄，在內容題材上也都表現了當時的社會生活方面，更重要的是藝術表現上的一些相似性。例如宴樂攻占紋飾上的一些幾何圖像，在希臘瓶畫上也有所表現，這也體現了人認識事物認識美的共同階段。它們都具有高度概括性、在體現以“武”為美和永恒的運動時，都是以動態來體現美。甚至它們都具有很強裝飾性，以至于現代設計也對此借鑒和學習。

通過對比，我們不僅探究中西方文化和審美的不同之處，更重要的是發現中西方藝術發展的共同特點和普遍規律，從而加以運用和學習，不斷發展人類的藝術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