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

Eli0

下車的時候，忽然心神不寧。好像我不應該來這里。

周五一放學，我便打電話給媽媽，問她我應該回哪兒。是要回爺爺奶奶的家，還是去父母那兒？

父母那兒有我剛買的書，爺爺奶奶那有我剛買的牛奶。這些都是我盼望已久的，兩個家都想回，太難取舍了。

考慮再三，還是去父母那兒拿書。

走出校門后，便打電話給爺爺，讓他們不必等我。爺爺那邊信號似乎不太好，我重復了幾遍，他才說了句：“好，注意安全。”

在車站等媽媽來接我，媽媽有些疑惑：“怎么決定來這兒啦？你爺爺奶奶知道今天是周五，以為你要回家，去鎮上買了一大堆你喜歡的菜，想等你回家弄給你吃呢。”

腦袋“轟”的一聲，想起了爺爺剛才的語氣，似乎摻雜著一絲嘆息與無奈。

原來是這樣啊，是我太愚鈍。

我沉默不語，我果然還是太不慎重了。

他們本來計劃好要給在學校吃不下多少飯的我做一桌我喜歡的飯菜，就等我回家給我一個驚喜，哪知被我弄成這樣，他們應該很失望吧？

腦海中縈繞起一句歌詞：“拜托別讓他一番努力后換來是奢求，拜托別讓他一番努力后什么都沒有。”

到家后，找到這首歌一直循環，聽得更難受了，忍不住寫了評論。不過百字的評論，剛寫幾個字，便糊了眼眶，液體一滴一滴砸在鍵盤上，也砸進了心里。

擦干眼淚后，我便呆呆地想了很多。

從以前爺爺奶奶對我的疼愛，跳躍到去年爺爺因為中暑而檢查出諸多毛病住了幾個月醫院，再想到出院后我陪爺爺去買菜，騎在自行車上的他因為突然無力摔下去，東西散落一地而我不知所措。

那時的我既心酸又無奈。

我長大了，他們原本充滿生氣的臉卻被歲月毫不留情地輾壓出一道道皺紋。

又想到去年因為一個采訪，有講到爺爺奶奶，需要給他們拍照。他們一聽能上雜志，開心地翻出一套套衣服，又躊躇著不知該穿哪套才顯得體面。

后來那本雜志拿到的時候，拿了一本放在他們房間，他們沒事時總喜歡用放大鏡看那本雜志，看我的采訪。他們一字一句地念著那篇采訪，幾乎到了會背的地步。

逢年過節，家里來客人時，他們總喜歡把那本常年翻開的固定在有我采訪那一頁的雜志拿給他們看，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在校住宿的我，每周五放學，總是回爺爺奶奶那。想陪他們久一點，再久一點。

許是自小就跟他們住的緣故，我跟他們的感情遠比父母更深厚。也更加清楚地知道，他們是怎么一步一步被歲月熬成如今的模樣。

想到這些，更覺得應該回去。

爺爺奶奶家那的車并不容易搭上，最近還調整了時間，一向不喜坐公車的我并不知道公車的發車時間。

心中列舉了N種辦法，然后就打電話給爺爺，跟他說明天要回去。他很驚訝，而后又歸于淡然：“那你就回來吧。”

最終爺爺問了很多人，才得知車的時間。他的電話再打過來時，開心得像個孩子：“我知道車的時間了！你應該……這樣坐。”

隔天上午，我陪父母聊天，輔導弟弟妹妹的作業，吃過午飯后便回到了爺爺奶奶那。

其實每次跟爺爺奶奶聊天的內容大多是重復的，但依然樂此不疲。

多陪陪他們，對他們多一點耐心，就像小時候，他們也樂此不疲地回答你問了一遍又一遍的問題。

那些耐心啊，全是由愛一點一點積攢而成的。

拜托別讓他們一番努力后換來的是奢求，拜托別讓他們一番努力后什么都沒有。

后記：還記得我第一次投稿也是寫我爺爺奶奶的。那時覺得，能過稿就好了，我就能拿著小博，很自豪地對他們說：“這是寫你們的哦。”然而當時的文字真的是太稚嫩了，等待了好久好久，才覺得應該是石沉大海了。

現在寫了這篇，真的寫到流淚。明明還有很多很多事，想要寫出來，卻真的寫不下去了。可能有些事，只能藏于內心深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