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名人聯

沈淦

左宗棠字季高，他相當自負，覺得自己就是那足智多謀的政治家、軍事家諸葛亮，給別人寫信，常常署名“今亮”“老亮”。當然，他也確實有過人之處：不但目光敏銳，料事準確，與人辯論更是口若懸河，咄咄逼人。有一天，他不知為了什么事與曾國藩辯論不休，各不相讓，曾國藩戲出一聯：

“季子敢鳴高，與予意見大相左。”

“季子”似指春秋時期吳國王子季札，他品德高尚，為避王位而隱居于常州武進焦溪的舜過山下；當然，也可能是指戰國時期的一流辯才蘇秦，“季子”是他的字。總之，曾國藩表面上是說：你老先生雖然敢于自命清高，卻與我的意見大不相同喲；實質上呢，已巧妙地將“左季高”三字嵌入了聯中。誰知左宗棠不假思索，應聲回答：

“藩臣徒誤國，問他經濟有何曾？”

這兒的“經濟”指經世濟民，即安邦定國，使社會繁榮、百姓安居的意思。左宗棠巧妙地反問：你老人家身為“藩臣”，即朝廷重臣、一品大員，只不過是誤國罷了，何曾有什么經世濟民之術？更妙的是，與上聯相對，也把“曾國藩”三字嵌入了聯中，怎不令人拍案叫絕！

1909年10月，73歲的洋務派大臣張之洞病逝。張之洞字孝達，號香濤，與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并稱“晚清中興四大名臣”，曾擔任過湖廣總督，其時又在軍機大臣任上，據說“朝野咸悼惜之”，靈堂內外掛滿了形形色色的挽聯，唯獨著名學者王闿運的一副最有特色：

“老臣白發，痛矣騎箕，整頓乾坤事粗了；

滿眼蒼生，凄然流涕，徘徊門館我何堪？”

“騎箕”指大臣死亡，后來又比喻人死后升天。無論是上聯贊美張之洞將乾坤整頓得差不多了，還是下聯說蕓蕓蒼生都在為他“凄然流涕”，顯然都帶有夸張的成分。當然，作為挽聯，多一點贊美、有一點夸張，也是人之常情。妙就妙在“我何堪”：王闿運長張之洞4歲，其時已是77歲高齡了，尚且徘徊于門館，顯然與死者“張香帥”交情不淺，下聯雖未直接言及自己的悲傷，而哀愴之情已躍然而出。

王闿運被稱為“一代經師”，著述甚豐。即如這副挽聯，從藝術上看，果然是匠心獨運，感人至深。

（編輯 紫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