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賣瓜

宮佳

七月流火，老王心里也著了火。今年他種了新品種綠寶石香瓜，本指望能有個好收成，可是村里的歪嘴李也種了綠寶石香瓜，別看歪嘴李的嘴角扭成麻花，可是絲毫不影響他滿嘴“跑火車”。

老王賣的香瓜一塊五一斤，電子秤一絲不茍顯示紅色的數字。歪嘴李立馬在攤位前安個小牌子“綠寶石香瓜，一塊一斤”，這樣一來，到他的攤位的人絡繹不絕，歪嘴李把稱桿子高高一挑，在買香瓜的人面前一晃，迅速放下稱桿，臨了，還抓三兩個紅棗放在香瓜上，堆上滿臉褶子的媚笑，歪嘴朝耳根子一拐，道一聲：“綠配紅，好看！”買瓜的人喜笑顏開，賣瓜的人心花怒放，唯有老王憋了一肚子火，沒處泄。老王明白，歪嘴李的桿稱肯定有問題，一斤至少短半兩，瞧那稱桿子耍得多順溜？也不知道私下下了多少功夫！可買瓜的人貪圖歪嘴李的小恩小惠，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都說老王賣瓜，自賣自夸，他也姓王，可就是不會夸，就是實在。

眼看著香瓜一天天地賣不出去，自家攤上死氣沉沉的，歪嘴李家攤位生氣勃勃的，老王心上著急，就想起一句老話：“樹挪死，人挪活，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就開了三輪車進了城。

老王在城里晃悠半天，也沒人光顧他的買賣。再轉悠一圈，他發現城里還興起了水果超市，心上不免又失落。

眼見快中午了，大太陽毒毒地烤著，汗衫都沾了身，粘乎乎的，老王摘下草帽扇風，心說，不賣就不賣吧，權當逛了回城，這樣一想，心里倒放寬松了些。

他開著三輪車逛了半天，來到一處公園，熄了火，進了小涼亭想歇一下。忽覺得口渴，就從三輪車上拿了一個大香瓜，在衣襟上擦吧擦吧，兩手一使勁，香瓜就裂了嘴，綠瓤里淌著綠水，流到了地上，正要往嘴里塞，看到不遠處，一個穿橘黃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舉著水管在澆樹，看起來男人是經常在烈日下暴曬，那臉色黑得如同鍋底，臉上的汗一道一道流成了小河，男人也不擦，繼續舉著水管澆樹，老王嘆了口氣，從車里拿出幾個香瓜遞了過去。

那個男人停了手里的活，接了香瓜，幾口下去，叫了一聲：“爽！”又嘆了一句，“哎呀，好久沒吃這么香甜的香瓜了！”吃了一個，就問老王，“多少錢？”

老王說：“自家種的，不要錢！想吃你就吃！你就權當是路過我的香瓜地，我給你幾個嘗嘗鮮！”

那男人回過頭瞅了一眼三輪車，車上香瓜堆成一個小山丘，說：“這瓜好吃！我記得超市這種香瓜賣三塊五，你就按照三塊錢給我三斤！”

老王說：“你真心要買，就照一塊五一斤，我就賣給你！”

“那哪成？種瓜也不容易！那就照兩塊錢！這個價格已經比超市便宜多了！”

老王點頭：“中！”麻利地用電子秤秤了三斤。

那個男人掏出手機，對著香瓜拍了幾張相片。不一會兒，他的幾個同事從不同的方向涌過來，大家你一兜子，我一兜子，很快，一車香瓜賣了一半。

老王蘸著唾沫星子在點錢，那個男人又一臉笑容地走過來說：“我送了幾個香瓜給我們綠化工程公司的老總吃，他說，這香瓜又甜又便宜，車里剩下的香瓜我們公司全要了，給職工當福利！以后，你也可以經常來我們公司送香瓜！”

老王揉揉眼說：“我今天是中了彩票了，遇到了你這個貴人，撞大運了！”

那個男人擺擺手，說：“那是因為你賣的是良心香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