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day
我留給佛羅倫薩太多遺憾,因為貪戀五漁村的懸崖落日,浪費掉了佛羅倫薩城中古典的意式小屋,只留下半天時間,一瞥文藝復興的發源地,這個我最為之迷戀的藝術之城。
將行李一股腦扔到火車站前往下一處目的地,我們迅速打了一輛車,一定要去一睹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真容。在佛羅倫薩,沒有任何一座其他建筑可以高過于它,它像是這座城市的靈魂與寄托。只要看到那圓圓的教堂頂,你便知道自己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人們稱佛羅倫薩為露天的美術館。我曾用兩篇頗長的篇幅描寫過十分熱愛的城市羅馬,然而來到佛羅倫薩,只怕羅馬在它的面前都會低調得像個孩子,不再敢炫耀自己的一絲一毫。
在佛羅倫薩,常常聽說美第奇家族的名字,他們到底在文藝復興歷史上是怎樣的存在?16世紀的大部分時間內,這個家族保持著對佛羅倫薩及托斯卡納地區的統治,并且不斷擴充著版圖,而他們的存在,遠不只是政治原因這么簡單。美第奇家族更是當下新興科學及華美藝術的催化劑。他們放高利貸、做銀行家、資助藝術發酵、興建宗教教堂,甚至誕生出了三位羅馬教皇以及兩位法國皇后。
到了美第奇家族第二代科西莫,家族的資金已經多到需要思考如何來聰明地把它花掉。討好教皇換來功勛自然成了理所應當的理由。這樣,位于佛羅倫薩中心的靈魂建筑——圣母百花大教堂,就此開工。
這座教堂的建立跨越了幾個世紀,1296年美第奇家族出資建設,教堂奠基,用了整整175年得以最終建成。
站在教堂內,周邊的裝飾顏色頗為低調,除了延續著的紅綠白三色交替,最令人震撼的,還是在你抬起頭仰望穹頂的那一瞬。穹頂中亮黃色照耀下的占地兩百平方米的巨大壁畫《末日的審判》,讓我甚至無法分辨那些是不是真正的神明,就在那些羅馬石柱越升越高的交會處,守衛一座城,守衛穿越千百年的靈魂。
教堂的門口人流攢動,但只要你靜下來站住不動,你便會發現身邊的角落里藏著一名技藝非凡的街頭藝人,那提琴顫動發出動人的旋律,又打在青石磚瓦上,環繞天空。啊,你會想,這就是身處這座城市最美好的時刻了。古今在此刻交融,那是過往最完整的延續,更是如今最靜好的樣子。一座城市的故事,不用多看,都在它的空氣中。
依依不舍地離開佛羅倫薩,我們繼續旅程,去探尋托斯卡納大區的其他角落。除了佛羅倫薩藝術中心以外,托斯卡納大區內還有另一處享譽盛名的世界文化遺址,比薩大教堂廣場。從佛羅倫薩向西68公里處,便來到了著名的“科學之父”伽利略的家鄉——比薩。又是美第奇家族,曾經在1406年接管了這里,使得比薩的藝術和科學空前振興。正因如此,如今的比薩延續著從前的文藝氛圍,也成了一座生機勃勃的大學城。
來到比薩的時候,城市還未完全蘇醒。安靜的街道被昏黃色的晨光籠罩,竟然就這樣在街角產生一幅幅美麗的油畫。一路愜意穿過小橋走到奇跡廣場,這里便是來到比薩的游客們必將流連的角落。大教堂、洗禮堂、比薩斜塔以及墓園散布在這一大片草坪的中間,乳白色大理石在碧藍色的天空下映得熠熠生輝,各自獨立,卻又組成一幅完整的羅馬建筑風格。
比薩斜塔的著名,自然在于它的“斜”。1173年比薩鐘樓正式建成,1174年,便首次發現了傾斜,直到如今,它依然以每年一毫米的角度傾斜。伽利略在這里完成的斜塔實驗,證明了如果排除空氣阻力,所有物體下落速度將相同,這一項著名的理論更讓比薩斜塔聲名大作,也為這片區域晉升為世界文化遺產做出不小的貢獻。
我嘗試用相機將比薩斜塔的角度擺正,卻自然發現,站直的它不再像它,沒有了傾斜時的神秘力量,反而平凡了許多。科學家們似乎依然在研究比薩斜塔傾斜的原因、它建筑材料的精良品質,以及它會不會真的有一天因傾斜角度過大而從此倒下。可在人們精密的保護與修復下,它繼續傾斜,又屹立不倒,已然成了比薩人貫穿血液的精神領袖。
讀到這里,你可以重新審視一下托斯卡納。這里不僅有迷人的南歐陽光,蔓延萬里的清新葡萄園,靜謐愜意的古老小鎮,甚至不僅僅有那些留存在世上屹立數百年的驕傲建筑。它有的,是曾經轟轟烈烈興盛文化的底蘊,是代表著“文藝復興”發源地的一份厚重的標簽,是留存著美第奇家族幾個世紀以來所流傳的威嚴,和那些數都數不清的、而且必將繼續被世人所感嘆的藝術瑰寶。
我以為身處托斯卡納,會是擁抱著向日葵、品著紅酒的一段愜意之旅。卻沒想過,一個個深沉永傳的故事,讓我陷入了沉思。
希望能再回來,仔仔細細流連于托斯卡納的濃墨重彩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