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 LI


從古至今,中國人一直都有“在藝術里不務正業的傳統。在以前,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商賈大家,哪怕是小門小戶的小姐公子哥兒,也得有點舞文弄墨的技藝。就是貧寒人家,也會在逢年過節的重要時刻,在家里鋪上紙墨,讓孩子們玩一下。懂點琴棋書畫,是有文化的標配。
故宮年度大展讓《千里江山圖》為更多人所知,也因其作品本身的獨特性和傳奇性。這是王希孟作為藝術家存于世的唯一一件作品,而這件作品創作于他的18歲。在絕大多數同齡少年還處于迷茫的惶恐期時,王希孟已經在他的“老板”也是恩師的宋徽宗帶領下,創作了這件名垂千古的巨作。宋徽宗是歷史上最神奇的一個皇帝,因為其最重要的建樹不是政績,而是藝術。北宋在他手上被金所滅,但相比他輔導王希孟創作出的《千里江山圖》,他自身作為藝術家的成就也是斐然,是公認的古代少有的藝術天才與全才。被后世評為“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如果不是他在藝術史上的赫赫戰功,其實就是一個不務正業的皇帝。
張愛玲出過一本她的繪畫集,這些作品完整地展現了張愛玲的審美和藝術造詣。所謂的審美,很多都是相通的。而這種深入各個階層“人文氣”在當代中國里消失了,消失得快速且決絕。這些舞文弄墨的品味被“臭老九”到“資產階級惡趣味”所取代了;再后來,審美和鑒賞的能力被實用主義的升學、考試給取代了。舞文弄墨,藝術變成了小部分人的專業,而不是每個人皆可為的“趣味”。
這幾年,我身邊從看展收藏藝術品,到自己畫點小畫,做點手工的朋友越來越多。尤其是人近中年之后,生活過得過于寫實,更迫切需要無用的、賞心悅目的,可以從精神層面獲得撫慰的小確幸。這種小確幸,放在修身養性方面,繪畫、音樂則很容易變成必選項。擁有這些小技能,會使人對生活產生更多熱愛,并且立竿見影。
在今天人人都是“藝術家”不僅是一個口號,也是可以實現的現實。并且在今天已有復燃的跡象。這種復燃以明星群體最為明顯。早年說徐靜蕾是才女,因為她寫得一手好字;陳道明、李雪健、趙普都是公認書法寫得好的;井柏然的字已經變成字庫賣錢了;孫儷平時的愛好之一就是畫畫;倪萍的作品辦過展,水平真的很高;華誼的老總王中軍先生的作品已經直接放在他創辦的美術館松美術館的一個側廳里,坦白說,畫得很好。最近聽說張曦予也開始在微博上曬自己的油畫作品了,雖然她招黑的體質被認為是在作秀,但這種作秀的方式,還行。一個長得還不錯的美人畫畫的畫面無論如何都是賞心悅目的。
我的一個朋友全職主婦很多年,兒子18歲在美國讀高中,跟老公在家閑來無事,從學油畫開始,到近期全情投入書畫創作,她在水墨的揮毫中找到了讓自己越來越靜,但是又享受這種靜的快感。沒開始畫畫前,每天呆在家里也很忙碌,而忙完只剩下空。現在,不過是隨便涂抹幾筆,也會有被塞滿的感覺。我另外一個朋友經常嘲諷我,說我在一個假大空的行業里工作,看不懂。最近也被我帶“偏”了,慢慢成為了個手工狂人。
我很喜歡秋冬的北京,冷冽,但是又不是東北的冰寒,在人體能夠忍受的范圍內,走在蕭瑟的馬路上,哆哆嗦嗦的,迎著頭上偶爾飄下的落葉,踩著沙沙的。是一種身處都市,卻又能與自然棲息的融洽。因為這份喜歡,每年這個時候總會撿一些路上偶遇的好看的樹葉,曬干了做書簽,一直用到破碎了再換下一批。如果是在798里遇到的,就會用丙烯隨意涂抹些顏色,經常失敗,成功的時候會好看到不舍得用,隨手粘墻上做成裝飾品。偶爾幾次她跟著我涂涂抹抹,覺得很有意思,已經用樹葉創作了不少小玩意。
將枯葉變成真正藝術品的是德國的設計師Susama。她從10年前開始將枯葉變成藝術品。她的創作方式完全是利用每一片枯葉的特別量身打造的。在她的手下,每一片枯葉都仿佛有了生命般,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故事。現在,她在全世界辦展覽銷售作品,很少有人在乎她曾經是一位景觀設計師。
其實藝術無所謂標配還是高配,生活中藝術不僅僅是通過買買買,我們自己就可以變成“藝術家”。藝術,不過是我們在虛實時間中,獲得一種更豐盈人生的路徑罷了。說不定有天,這些小趣味也能變成自己另外個未曾發掘的安身立命的天分。
(編輯/李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