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了橡膠，卻沒能拯救自己

蘇秀英

橡膠，是大自然贈予人類的絕佳禮物，從絕緣手套到汽車輪胎，從膠鞋雨衣到田徑跑道，橡膠的應用隨處可見。雖然橡膠改變了世界，惠及我們每一個人，但是，人類初識橡膠的時候，并沒看出它有多大的能耐，甚至對它失去過信心。多虧了一位勤勉的發明家，用畢生的努力改良橡膠，才挽救了幾乎“流產”的橡膠工業。這位發明家就是有著“現代橡膠之父”美譽的查爾斯·古德伊爾。

橡膠工業出現困境

橡膠的故鄉在南美洲，那兒生長著一種橡膠樹，割破樹皮會看到白色的膠乳，一滴一滴流淌下來。當地的土著居民把這種膠乳叫做“樹的眼淚”。他們將膠乳風干凝固，做成彈性十足的圓球，然后一邊唱著歌，一邊圍成圓圈跳舞，把球傳來傳去。15世紀末，著名航海家哥倫布航行到達美洲時，看到當地人玩這種游戲。哥倫布感到很好奇，就將圓球帶回了歐洲。哥倫布之后，越來越多的西方探險者抵達美洲，他們漸漸得知橡膠樹的產地、土著人采集膠乳的方法以及利用天然橡膠制作鞋子、水壺和其他壇壇罐罐的過程。

經過幾個世紀對于橡膠知識的探索、沉淀和推廣，19世紀，歐洲終于出現了橡膠工業。1819年，英國人查爾斯·麥金托什發現用煤焦油能夠溶解橡膠，于是便用橡膠制劑給布料涂層，做成了人類最早的橡膠雨衣。1826年，英國人托馬斯·漢考克發現用一種機械方式反復擠壓橡膠，能夠降低其彈性，提高起塑性，他用這種方法做出了世界上最早的松緊帶。一時間，人們被橡膠材料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腦，以至于還沒有對橡膠性質研究透徹，就過早地對橡膠進行大規模的商業化應用。

無論麥金托什，還是漢考克，他們用新方法制作的橡膠制品，本質上仍然使用的是天然橡膠。這些產品很快就暴露出問題——天冷會發硬開裂，天熱會變軟發臭，黏黏糊糊。由于技術問題難以解決，大量橡膠產品開始滯銷，一度將要興起的橡膠企業陸續倒閉，許多投資者和研究者紛紛對橡膠失去了興趣。

古德伊爾結識橡膠

在人們不再看好橡膠工業的時候，遠在美國的古德伊爾也正因為事業陷入困境而發愁——他三十歲出頭，正值壯年，已經成為9個孩子的父親，做了十多年的五金生意，但經營不善，公司破產。

1834年的夏天，古德伊爾已經斷絕收入一年有余了，全靠典當家當來養活妻子和孩子。一天，古德伊爾無所事事地在街上閑逛，偶然看到商店櫥窗中展示的橡膠充氣救生圈，他想到，救生圈氣門漏氣也許是許多人溺水而死的重要原因。于是他想到這是一個商機，果斷買下救生圈。通過數周的研究，古德伊爾設計出了一個防止漏氣的氣門。然而，當他找到代理商的時候，后者沒有半分欣喜，而是無奈地把他帶到儲藏室。打開門的一瞬間，古德伊爾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橡膠惡臭。原來，儲藏室里堆滿了賣不出去的橡膠產品——鞋子、雨衣以及救生圈。由于夏天的高溫，這些東西變臭變黏，成為了無用的垃圾。

代理商告訴古德伊爾，橡膠行業已經過氣，即將被淘汰，所以他設計的氣門自然也就無用了。但古德伊爾卻在此刻意識到，如果能夠找到改善天然橡膠的方法，打破溫度的限制，那么就可以變廢為寶了。因此，古德伊爾決心要對天然橡膠進行改性，以充分利用好這種有很大商業潛力的材料。從此，古德伊爾的生活便與橡膠牢牢黏在了一起。

古德伊爾沒有學過有機化學，根本不懂得天然橡膠的化學成分是什么，更不知道應該要添加什么物質、進行什么化學反應才能有效改良橡膠的性質。所以，當時他的實驗方法就是不停的嘗試，根據效果來判斷。比如，他向橡膠中摻入過松節油、鎂粉、石灰甚至火藥。可是這些方法都只是簡單地將物質混合，并沒有發生化學反應，因此都不成功。同時，漫無目的的嘗試還給他帶來了更多的負債。沒過多久，古德伊爾便因為欠下太多債務而被拘捕，他只好帶著做實驗用的搟面杖和各種添加劑搬進了監獄。

“火爐事件”帶來轉折

這個時候，古德伊爾已經迷上了橡膠，甚至在獄中，他還在想方設法繼續自己的研究。好在古德伊爾的親戚替他還清了債務，他才得以出獄。

雖然重獲自由，但古德伊爾的處境并沒有太多好轉，他依然瘋狂地嘗試，不停地實驗。然而你沒有人再愿意借錢給他了，人們還這樣調侃他：如果你碰到一個人，帽子、圍脖、外套、背心、鞋子全是橡膠做的，口袋里沒有一分錢，那么這個人就是查爾斯·古德伊爾。

但努力總會有所回報，1938年7月，古德伊爾的嘗試開始小有所成。他用硝酸溶液的蒸汽處理橡膠，可以改善橡膠性能，于是發明了一種“酸蒸汽處理橡膠工藝”，獲得了專利。1939年，一次著名的“火爐事件”更是使他的研究發生了轉折。一天，古德伊爾正和朋友聊天，他撕了一塊富含硫磺的橡膠片，漫不經心地丟進火爐里，后來發現懼怕高溫的橡膠在火爐中竟然沒有軟化黏糊，反而變得更堅韌、更有彈性。古德伊爾受到啟發，便開始改用硫磺高溫處理的方法來制造橡膠。

我們知道，橡膠被硫磺改性，是因為高溫下兩者發生了化學反應，硫原子和橡膠的有機聚合物形成了堅固的化學鍵和分子結構。但古德伊爾的時代，化學理論并不發達，他仍然只能用試錯的方式一遍遍嘗試。從修砌火爐、調控溫度、掌握加熱時間、確定硫磺和其他試劑的用量到機械運轉、產物測試，這些事情花費了古德伊爾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且，長期與有毒物質的接觸也嚴重損害了古德伊爾的健康。

1843年，古德伊爾終于取得成功，他發明了一整套完備的程序來制作硫化橡膠，并在1844年再次獲得專利。然而，發明研究和商業應用之間總是有一段距離的。古德伊爾的商業產品還沒上市，他又再次破產入獄。更糟糕的是，這項技術雖然發明起來很難，但掌握起來很容易，因此許多沒有專利權的人也爭相模仿制作改良的硫化橡膠。橡膠工業一下子又火了，橡膠也終于成為一種有價值的工業原料。

在古德伊爾人生余下的十幾年里，他陷入了與侵權者無休止的法律斗爭中。由于貧窮而請不起好的律師，古德伊爾贏得官司的次數非常少。而持久的維權斗爭又使本就貧困的古德伊爾生活更加困難。終于，1860年，古德伊爾在貧病中去世，陪他一起走到生命盡頭的，只有那幾十萬美金的負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