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慷
摘要:電影符號學是現代電影研究中最重要的理論之一。電影語言有自己的表意系統,雖然它用鏡頭呈現和反映客觀世界與日常生活,但其語言是區別于自然語言的藝術語言正因如此,電影才具有審美價值,才能夠與觀眾進行情感和認知上的溝通。《歐羅巴快車》視覺效果與豐富的內涵為觀眾提供了寬闊的解讀空間、也賦予電影表意系統立體和多層次的結構特征。本文以電影符號學為視角,從情感符號與象征符號兩方面出發,分析了《歐羅巴快車》的表意結構。
關鍵詞:電影符號學;歐羅巴快車;銀幕合成;拉斯·馮·提爾;特技攝影
一、前言
1991年,《歐羅巴快車》參加第四十四屆戛納電影節首映,甫一亮相便技驚四座,正如《紅色沙漠》曾因對色彩出神入化的運用被《電影手冊》評為“電影史上第一部彩色電影”,《歐羅巴快車》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算作是電影史上第一部銀幕合成電影。
《歐羅巴快車》將敘事背景設定于二戰剛剛結束的德國,男主角是德裔美藉青年凱斯勒,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回到從未涉足的祖國。他原是一個和平主義和理想主義者,希望以中立的態度來看待戰后的歐洲人民。不料叔叔安排凱斯勒在一列火車上當列車長,使他有機會深入歐洲各地,聆聽各種不同的聲音,從而揭破了和平口號與人道主義的虛妄。而他愛上的鐵路公司老板千金,更是一名納粹主義的支持者,更使他陷入了愛情和良知的兩難之境。整部影片充滿了陰郁和冷酷的基調。導演運用銀幕合成技術,拍出一種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幻寫實色彩,視覺效果和豐富的內涵為觀眾提供了寬闊的解讀空間、也賦予電影表意系統立體和多層次的結構特征。筆者以電影符號學為視角,從象征符號出發,分析《歐羅巴快車》中銀幕合成技術的表意結構。
所謂象征符號,指的是人們依賴文化習俗而形成的一種社會泛文本的整體語義場如,紅玫瑰代表愛情,戴在無名指的戒指象征著已婚等。象征符號結合具體的電影語境,使導演意圖表達的目的含蓄性地實現,從而使觀眾與影片達成默契,產生審美上的認同。
《歐羅巴快車》作為導演拉斯·馮·提爾的“歐洲三部曲”終結篇,毫無疑問是要與前兩部構成緊密聯系的,首先內容上都界定了歐中重大公眾議題:犯罪、瘟疫、二戰后的歐洲重建,而形式上的統一則是催眠。三部曲都對催眠具有濃墨重彩的表述,而前兩部的催眠只是影片的重要元素,而在《歐羅巴快車》中,催眠則是整部影片的象征符號,導演將整部影片象征為一場夢境,而催眠則是通往夢境的列車。
二、夢境的轉場
夢境中的人物的時空轉換往往跳躍,但是感受確是持續的,人物沒有任何情緒或情境的中斷,從一個時空到另一個時空并非跳躍而是延伸,常規的時空剪輯手法,必然會造成情緒的中斷,在好萊塢經典剪輯手法中,前后兩場戲若在時空上產生較大變化,必須用剪輯表述清楚,否則會造成觀眾的迷惑感。然而如果遵從夢境感受,這種迷惑感恰恰是導演需要的。銀幕合成則很好的幫助了導演實現了夢境的迷惑。
在凱斯勒親眼目睹了“狼人”兒童持槍殺害他們自己的德國同胞后,驚駭不已,導演沒有給觀眾過多的思考時間,而是在鏡頭對準凱斯勒后立刻轉場至凱瑟琳娜家中,凱斯勒從列車車廂直接轉場到一個禮拜后的凱瑟琳娜家中。
轉場策略是前景人物,通過銀幕合成,變換后景投影內容,制造無明顯剪輯點的時空轉換,正如夢境場景的剪輯策略,人總是會不知不覺得從一個場景轉換到下一個場景中。
三、似真似幻的間離
按照好萊塢的觀點,技術永遠不能凌駕于故事之上,觀眾首先沉迷于故事,技術只是令觀眾沉迷其中的手段,如果技術是能夠感知的,觀眾便會抽身到故事之外,這也就形成了一種無意識的間離效果,問離效果會令觀眾無法百分百的欣賞故事,但是夢境原則中,做夢者也并非完全相信夢境中的真實性,似真似幻的影片風格才是夢境的真實體驗,因此,間離效果成為導演創作這種風格的重要手段。
拉斯·馮·提爾曾經自言“麥克斯·馮·西多夫具有催眠作用的旁白與這部影片序曲之間的聯系,和《破浪》中的章節標題是一回事,它們再現了一種假定的,或者說是上帝的視點”。馬克斯·馮·敘多的嗓音壓抑、低沉、富有不容置疑的威嚴,構成了天然的父式催眠形態,催眠,既是影片試圖呈現的故事氛圍,同時也是故事的結構形式,全片共有十處催眠式的畫外音,而真正出現催眠口令的則有六處,這六處將影片結構為六個組成單元,這類文學形式的章節體敘事結構令觀眾對于影片具有審慎的態度。在“催眠”作用下,觀眾也無法理解,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幻,而這正是整部影片的巨大象征符號。
隨著好萊塢cG電影技術的發展,銀幕合成技術也逐漸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綠幕摳像技術,銀幕合成代表著古典好萊塢時期的特效最高技術手段之一,《歐羅巴快車》也代表著拉斯·馮·提爾技術至上時期所拍攝影片的最高成就,它們行將遺忘,卻值得銘記。利用符號學對電影技術手段進行分析,可以更透徹地理解影片的表意系統,也可以發現隱藏在影像背后的導演的創作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