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君：讓江南更像江南

文 黃春橋

“我們希望理士電池在環境社會責任方面能夠高度重視，勇于承擔社會責任，以此為戒，做一個綠色生產的企業。”綠色江南負責人方應君在江蘇理士電池偷排事件曝光后表示，“我們不會與理士電池過不去，我們不會與當地的環保局過不去，我們只會與環境污染的企業過不去，而且是老死不相往來。”

2017年12月18日，綠色江南的一篇《全國最大鉛酸蓄電池出口商涉嫌偷排含鉛廢水——江蘇理士電池有限公司污染調研報告》閱讀量迅速突破100000+，燃爆了環保圈，也引起了社會輿論的高度關注。

其實，像這樣的污染調查只是綠色江南的職責之一，他們的使命就是推動長三角地區企業實現綠色生產，保護太湖流域清水常在。2018年，剛走到第六個年頭的綠色江南，正如其名字一樣，年輕有朝氣，就像文而不弱沉穩有力的翩翩君子。

只為江南綠色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蘇州幾乎是一步一詩，處處可歌。然而，再美的地方也有瑕疵，尤其在一個快速工業化城鎮化的時代，詩中的意象似乎只在想象里才尋得見。

2007年方應君喬遷新居，沒想到位于蘇州工業園區的新房時不時地被陣陣刺鼻的異味侵襲。很多新搬來的鄰居還染上了呼吸道疾病。這與他原來對蘇州的印象大相徑庭，從前“滿城皆聞吳儂語，小兒夢戲門前河”的姑蘇城，那空氣清新，清水可人的環境仿佛變得遙不可及。為此，方應君帶領鄰居開始了長達4年的舉報工作。漫長的4年，陪跑的人從幾十人到最后的四五個人，但他最終迎來了勝利。

2012年3月22日，最是一年春好處，萬物復萌，綠色江南公眾環境研究中心宣告成立。2017年，綠色江南走過了風雨五年。五年，對于干事業的人來說是彈指一揮間。方應君在五年回顧中寫道，“我們懷揣著綠色的環保夢想，夢想著在這片江南的土地上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讓水墨江南更加如詩如畫，故此取名為‘綠色江南’”。

如今，進入第六個年頭的綠色江南，已從蹣跚起步到了穩健行走。方應君回顧道，“我們東到上海，西到合肥，南達溫州，最北一直到連云港，綠色江南監督工業污染的腳步從未停止……監督華東地區4740家國控污染源企業，利用微博和電話直接向環保部門舉報了一千多家次國控污染源超標排放企業，向多地環保局出具了數十份污染源調研報告，直接推動了數十家污染企業進行整改……”。的確，這幾年來，綠色江南堅持發布《誰在污染太湖》《上市公司的霧霾風險》等污染調研報告，耗動數億社會資金用于環境治理改善；堅持推動了數十個國內外知名品牌展開對話，促使多個世界品牌加入綠色供應鏈體系；堅持發布了多項環境政策建議或倡議，得到業內與社會公眾的廣泛認可。

把平凡的事做得不平凡，他們做到了！但這條通往不平凡的平凡之路也并非一路平坦。

堅持日拱一卒

作為環保社會組織，綠色江南像其他同行一樣也遇到過缺錢少人的尷尬境地，“有豪言壯語卻英雄氣短”。在陣痛期，“幾度出現發不出伙伴們薪資的窘況，伙伴們開始懷疑機構的價值觀，人員流動很大，綠色江南一度在風雨中飄搖，迷失方向。”在方應君看來，一家業務范圍比較單一的NGO就好比只生產一種產品的企業，如果該單一產品具有一定的市場競爭力還好說，反之就離關門不遠了。

方應君在2017年環保社會組織可持續發展年會上演講

“在經過焦慮、惶恐、煎熬的洗禮之后，從尋找自身的原因開始，梳理既定的使命、目標、價值觀，厘清工作思路、調整工作策略和人員結構，尋求合作伙伴，尋找符合自己的資源，努力做一個使命型具有工匠精神的NGO，繼續把監督工業污染源這件事做得更加深入、更加專業、更加有影響力、更加具有改變力。”這就是方應君給自己機構開出的藥方。事實證明，在苦干三年后，這種實打實地把事做漂亮的工匠范兒，為機構引來了資助，綠色江南轉危為安，煥然一新。

“NGO最難的事還是團隊管理，三五個人講情懷，十幾個人得講制度，大團隊要有文化體系，這與企業管理有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對于方應君來說，機構的瓶頸期已然過去，但是作為機構負責人，他需要超前規劃，希望能準確預測并處理好未來的風險與挑戰，“這將決定機構未來發展方向和健康程度”，他希望那是組織蛻變之時，而非病變之始。

寧可一日不將軍，不可一日不拱卒。為應對挑戰，方應君要求團隊成員要發揚“老母雞精神”，“每天都要下一枚蛋，每周下一籃蛋，每月下一筐蛋。每個人都要發揮各自的作用，把潛能發揮最大化，向公眾和資助方交出的每一份答卷都是滿意的。”

一不要曖昧，二不要對抗

“曝光污染企業是不得已而為之。”方應君說，監督污染企業這是機構的使命和職責所在。

另一方面，“我們能夠體諒政府的壓力，也能體諒政府部門給我們的壓力。”他不止一次這樣表示，環保社會組織參與環境治理要“參與而不干預，幫忙而不添亂”。方應君認為，獨立與公信力是環保社會組織的特點，而環保社會組織對于一些環境問題的解決有時比政府更快更有效，因此在污染這個共同敵人面前，環保社會組織與政府是同一個戰壕里的戰友，兩者是合作的關系，“戀愛而非結婚”！

“合作關系就是兩者的距離可以靠得更近些，再近些，我們還可以牽手。這種關系又像鐵軌一樣，永遠都是平行的，合作的時候我們可以拉近距離，沒有合作的時候可以保持距離。”方應君說，“當兩者相交的時候就會引發兩種可能，一是曖昧，二是對抗，這兩種結果都不是我們愿意看見的。”

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如今，綠色江南已經形成一套較為成熟的工作模式：發現污染——現場調研——撰寫調研報告遞交至環保部門——開展多方圓桌會議，實現環境污染治理——與環保部門合作推動污染源治理。正是依靠這套模式，綠色江南逐漸與在地各環境行政部門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

目前，綠色江南有幸獲得了長安慈項目的支持，這無異于錦上添花。該項目是面向長江下游的環境慈善支持項目，也是國內首單環境保護類慈善信托。項目的受托人為長安國際信托股份有限公司，自然之友擔任公益顧問，合一綠學院負責招標執行。項目旨在保護生態環境，支持環保社會組織、研究機構和環保志愿者。通過調查、研究、監督和宣傳等方式，保護長江下游江蘇段（特別是泰州）的水環境。綠色江南在該項目前期實施過程中撬動了多個污染源，使得每個污染源都得到有效治理，得到了當地環保部門的支持和認可，對太湖流域的水環境產生了積極的影響，“該項目讓綠色江南的污染防控工作做得更有信心，更有動力。”

“綠色江南六年如一日地堅持做一件事，對區域環境保護作出了一定的貢獻，但是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在跨區域大環境治理和監督方面我們會積極跟進，推動污染企業節能減排、消減污染，努力實現改善公共環境質量。”對于來之不易的成績，方應君談得倒不多，他更希望未來更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