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做你七年的“竹馬”

文/執 念 圖/如 月

掃碼聽文

青山說：劉若英唱道，“后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后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年少的歡喜，常常是擦肩而過。

當老江高高瘦瘦的背影從人流里漸漸消失的時候，我似乎已經看到我青春的盡頭，只有兩個碩大的“再見”。

我喜歡老江，整整七個年頭。

第一次見老江，他還是個毛頭小子，許是年紀小，加上成績好，眼神里滿是驕傲。老江和我一樣，目標是考上一中。到小學六年級，我并沒有和老江發生過任何故事。只有期末考試后，那兩張滿分的數學卷使我和他的生命開始有一點點交集。鮮紅的一百分，一模一樣的一百分。接過老師手中卷子的我是顫抖的，甚至倒吸一口涼氣。當時老江站在我的旁邊，筆直地站著，淡然地拿過試卷，輕輕地說了句“謝謝”，然后掃過我一眼。

那一眼，就算是沒有停留的一眼，我也感覺到了。因為，似乎，老江并不喜歡我。當然，我也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是小說女主，也沒有什么立馬能讓男生喜歡上我的能力。我悻悻地收回試卷，默不作聲，準備回座位。然而老江卻說話了，他淡然一笑：“考得很不錯。”

只是一句同學之間的表揚罷了。而我的小學，也因為這一句表揚而落下帷幕。

初中和小學是鄰居，而特殊的關系也讓我們免于考試選拔，我和老江一同來到了初中。此時，老江的青春期早早到來，個子躥得如同雨后春筍，五官的稚嫩漸漸褪去。但我知道，他依舊討厭我。這是一種直覺，所以就算我當了語文課代表，也盡量不去收他的作業，或者讓別人代收。老江坐在我左前的位置，近得可怕，而我的心與他的心，卻相距億萬光年。

幾個月后，老江似乎也知道了我對他的疏遠，卻依舊淡然一笑，能不直面我就不直面我，偶爾打一句招呼，開頭也是課代表。

下午最后一節課后，同學們紛紛去吃飯，我以為沒人了，一抬頭，眼球似乎被扎了一下。老江剛好也在看著我，說：“你好呀。”我被這種聽起來溫暖實則暗藏殺機的問候嚇到了，支支吾吾回了一句好。老江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這方面也聰明。他沉默了一會兒，走出了教室。

很奇妙的是，接下來的日子，我與老江都會默契地在下課后留下來。他一般在做數學題，大張大張的試卷，做起來很輕松的樣子。這就是年少的喜歡吧——每個人的感情就是一株含羞草，輕輕一碰，就有巨大的反應。

我以為我的生命會和老江發生大面積重合，事實上，只是微微擦了個邊。老江沒有發現我的感情波動，他也不該發現。他一直是班里女生暗戀的對象，所以到老江生日的時候，班里每一個女生都紅光滿面，宛如在過本命年這么盛大的節日一樣。

一團一團的女生聚在一起，討論著送什么禮物才會博得老江的歡心。

我不知道老江喜歡什么，也不知道他不喜歡什么。所以在他生日的留堂時，扔了一本數學題到他那堆花花綠綠的禮物上。“我很無趣吧？”我癱在自己的位置上，摳著指甲。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他看見我扔的題，似乎有些驚訝，“我剛要這個星期去買這個呢，是我經常做題的最新版。謝謝啦課代表，替我省錢咯。”他笑了起來，牙齒亮晶晶的。這下，又輪到我啞口無言了。見我說不出話，老江似乎會意，揚了揚手中的書。

那一刻，穿著簡單干凈白襯衫的老江在我腦海定格，無數道光芒從他背后射出來，他宛如一個神，真正的神。好像有一只大手，輕輕地按下了青春這部電影的暫停鍵，然后，截圖。這張截圖，保留了老江最好的模樣。

此后，我與老江的關系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但大多還是一起刷題。青春小說里的逃課啊，挨罰啊，全都沒有在我和老江身上出現。拜老江所賜，我的成績發生了質的變化，但與老江還是有很遠的距離。

老江的優秀，我永遠也比不上。這份自卑感，從那時就已經埋在了我的心里。這種忽遠忽近的關系，持續到九年級。老江得到了去市里演講的名額。

“明天我就去市里比賽了，你不祝福我呀？”

我驚愕，吞吞吐吐不知說什么好。

第二天，并未傳來老江得獎或者落選的消息，傳來的，是他暈倒了。

當老江臉色蒼白地出現在教室門口時，眾人唏噓一片，沖上去圍成一團，關切地問怎么了。我的心一驚，也準備沖上去，雙腿卻突然無力，定定地坐在位置上。我突然意識到，這是我怎么也融入不了的世界。但我依然擔心老江，卻只能從同學口中得知他并無大礙。

是啊，我也可以自己跑上去問老江以表達我的關心和喜歡。可我，不敢啊！年少缺乏勇敢的喜歡，總是伴隨著深深的無力和失望。

老江是份禮物，我很滿意的禮物，也是我得不到的禮物。

無數次，站在老江旁邊看著他干凈整潔的襯衣時，我都想拍拍他，說：“喂，我喜歡你啊。”

他可能會打著哈哈說別開玩笑了，也可能會默不作聲。但無論如何，老江是不會喜歡我的。年少的我，尤其到了九年級的我，不懂搭配，青春期的肥胖也接踵而至，學習繁重更無心關心外表，我是人群中平凡的一個。這樣的我，老江怎么會喜歡呢？

當然，我也感謝平凡的自己平凡的人生。我和老江，平淡地走完了初中。也感謝老江的優秀，讓我沒有停下追逐他的腳步，我和他都完成了六年級相遇時許下的愿望，考入一中。

“恭喜恭喜。”

我深吸一口氣，最后只發了兩個字過去。“同喜。”

我和老江，畢業了。畢業照拍攝那天，晴空萬里。老江站在我身后，筆直地站著，如同一棵蒼翠的植物。少年挺拔的身姿顯得年輕而富有活力，讓人喜歡。我的暗戀，也悄然無聲地結束了。

或許你會說，我和老江高中不還是在一所學校嗎？還可以繼續暗戀啊！不會的。情愫像有一個生命周期，過了一個時間節點，就會迅速死亡。所以，整個高中，我和老江沒有發生任何故事。他理我文，從此分道揚鑣。我祝他前程似錦，人生無憂。

這份暗戀七年后，我終于有勇氣向他吐露心跡。縱使當時我們已經天各一方，我還是能看出屏幕那頭他的驚訝。

“我喜歡你，七年了。”

可錯過，就是錯過了。

后來，我在家收拾東西，突然在一個抽屜里發現了初中畢業照。已經有些發舊的照片，老江的面容還是清晰可見。他笑得很燦爛，手偷偷在快門按下那一刻在我腦袋上比了個耶。我驀地明白了老江的心意。

七年后，我與他在火車站相擁告別，他微笑著在我耳邊說：“答應我，前途似錦，歡樂無憂。”我含著淚，使勁點頭。自此，老江走出我的人生，再無半點瓜葛。他的七年“竹馬”，也該做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