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晴
節氣,指的是一年中24個不同的耕作時段,24種不同的氣候。它們中或有青春萌發之生機,也有寒冬肅殺之蕭瑟;既蘊含了“風吹一片葉,萬物已驚秋”的自然凄美,又無處不飽含“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的生命意趣。在這樣氣象萬千的自然風物面前,詩人們總是心潮蕩漾。
驚蟄時分,春雷乍起,驚醒了蟄伏在角落深處的鳥獸蟲魚,也喚醒了花團錦簇的春天。“微雨眾卉新,一雷驚蟄始。田家幾日閑,耕種從此起。”農人們忙著春耕,帶著花香和青草味的風在田野上方蕩漾,雨總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而詩人蘇軾正快活地漫步在路上。只聽他吟嘯:“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乘著這豪情,趿拉著草鞋的他竟似一條游龍,在青翠的竹林中徐徐穿梭。微寒的風輕柔地拂在面頰上,蘇軾眉頭輕輕一皺,似是憶起了遙遠的貶謫往事。他回頭遙望那泛青的田野,卻微微一笑,也無風雨也無晴。
一眨眼到了芒種,去年冬天播種的小麥已經收割,而稻秧則得在這個時節插播下去。正是初夏,春天的繽紛悄然退場,換上了綠意盎然的夏裝。詩人陸游斜倚在竹床上,竹扇輕搖,遠處飄來麥飯的清香,采菱漁女清脆的歌聲在耳畔久久縈繞……他陶醉了:“家家麥飯美,處處菱歌長。”他的血液仿佛注入了這廣袤的大地,他的靈魂似乎也在這生機勃勃的原野里徜徉……
時光似箭,歲月如歌,轉眼間已是立秋。豐收的喜悅后往往是時間更迭、寒冬將至的肅殺。蕭然的秋風伴著秋雨在高遠的天空中凄冷地吹。偶有短暫的晴日,卻有幾只云鶴凌空飛起,飛向那水天一色的遙遠地方。這平曠壯美的景象中,隱約有人在放聲高歌:“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原來是劉禹錫在此處高聲吟唱!
白雪紛紛,萬物沉睡。在這靜謐夢幻的場景中,兩個人影如雪雕般矗立在風雪中。已是大雪,高適和董家大少正依依惜別。董大愁眉緊鎖,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個字。高適卻朗聲大笑:“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一年匆匆過去,又將開始新的輪回。可不論天氣如何變化,詩人的心中總是自成天地,平靜喜悅。節氣的故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那個亙古不變的起點;人生的路程起起伏伏,同樣會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盡管會有像蘇軾屢遭貶謫,劉禹錫、陸游遷流江湖的挫折,而這不正是人生的又一個驚蟄,生命春華秋實的又一次綻放嗎?
(編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