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儒揚雄

劉詠濤

揚雄（公元前53年—公元18年），字子云，蜀郡成都（今成都市郫都區）人。西漢著名經學家、哲學家、文學家、語言文字學家，是繼司馬相如之后西漢最著名的辭賦家，為『漢賦四大家』之一。

據《漢書·揚雄傳》，揚雄五世祖做過廬江（今屬安徽）太守，“漢元鼎（公元前116年—公元前111年）間避仇復溯江上，處岷山之陽曰郫”，揚家從此定居郫縣。揚家“有田一廛，有宅一處，世世以農桑為業”，但到了揚雄時候，“家產不過十金，乏無擔石之儲。”揚雄家族世代以耕種養蠶為職業。從揚季到揚雄，五代只有一子單傳，所以揚雄在蜀地沒有別的親族。

揚雄小時候好學，不喜歡研究章句、訓詁，博覽群書無所不讀。其為人平易寬和，口吃不能快速講話，靜默愛沉思，清靜無為，沒有什么嗜好欲望，不追逐富貴，不擔憂貧賤，不故意修煉品性以在世上求取聲名。雖窮得沒有一石余糧，自己卻很安然。胸懷博大，不是圣哲的書不喜歡；不合己意，即使能富貴也不干。

在揚雄之前一百余年，就是漢武帝時，成都出了個大才子司馬相如，作賦壯麗典雅。揚雄很是欽佩這位家鄉先賢，自己也喜歡辭賦，所以每次作賦都把相如作為榜樣模仿。他又驚訝于屈原文才超過相如，為屈原感到悲傷，每次讀其文章的時候都會流淚。揚雄認為，君子時勢順利就大有作為，時勢不順就像龍蛇蟄伏，機遇好不好是命，何必投水呢！便寫了《反離騷》，又依《離騷》重作一篇，叫《廣騷》；又依《惜誦》到《懷沙》作一卷，名叫《畔牢愁》。

揚雄好學，小時候拜當時學者臨邛（今邛崍市）林閭翁孺學習。三年后，又投入蜀中大儒郫邑嚴遵（字君平）的門下。這一學，就是六年。嚴君平給揚雄教授了《周易》《老子》等典籍和自己的哲學思想。嚴君平對揚雄的影響巨大，除了哲學思想觀念，還有政治思想。如嚴的“無為而治”“修身正法”“隨時循理”，都對揚雄哲學思想的形成、政治觀念的構建影響極大。揚雄發展了嚴君平“隨時循理”的思想，演變為一套“因循革化”的哲學理論，不僅代表了他的哲學思想體系，而且代表了他的歷史發展觀。揚雄還將嚴君平傳授的新道學用于儒學研究，在此基礎上創立了一門新儒學——玄學。他的《太玄》《法言》，都是在這種思想指導下創造出來的。

25歲左右，揚雄開始了在蜀中的漫游生活。他到過成都、綿竹、汶山（今汶川、茂縣一帶）等地，之后又游歷了犍為、越嶲（大約相當于今川南和西昌一帶）。在蜀中各地考查山川名勝、風土人情，為他后來撰寫《蜀王本紀》《方言》打下了良好基礎。

漢成帝陽朔四年，33歲的揚雄來到了京城長安。在老鄉楊莊引薦下，大司馬車騎將軍王音召揚雄為門下史。這段時間的揚雄很是清閑，他把主要精力放在鉆研學問和拜訪名人學者上，如著名學者劉向。揚雄還利用身在京城的優勢，經常去會見全國各地來的使臣。詢問他們，和他們交談，并將交談的“殊方異語”（各地不同的方言）記錄下來，再進行整理研究。這個現在叫做“方言調查”的工作，他持續進行了27年，最終形成了世界上第一部方言研究專著——《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后代簡稱《方言》。

漢成帝一天讀了揚雄的《綿竹頌》后，命其隨侍左右。這一年，揚雄38歲。

漢元延二年正月，揚雄隨成帝前往甘泉宮，進行郊祀兼游玩活動，作《甘泉賦》諷刺成帝鋪張；十二月又作《羽獵賦》，仍然以勸諫為主題。結果，《羽獵賦》不僅沒有起到勸諫目的，反而助長了成帝的游獵興趣。于是，揚雄又作了《河東賦》。

后來揚雄被封黃門郎，與王莽、劉歆等為同僚。揚雄作《長楊賦》，繼續對成帝鋪張奢侈提出批評。上述的四個賦作，一般稱作“揚雄四賦”，是揚雄賦的代表作，也是漢賦的精品佳作。揚雄還有《蜀都賦》，最早對四川和成都進行了宣傳介紹，最早對天府成都的自然社會方方面面作了記載和描述，為后世京都大賦之先聲，具有很高的價值。

揚雄的“四賦”本來是用來諷諫的，結果完全不起作用，因此受到了震撼。他逐漸認識到，賦是“雕蟲篆刻”“勸而不止”，應該“壯夫不為”，于是轉而主要研究哲學。

他仿《論語》作《法言》，模仿《易經》作《太玄》。有人笑他，于是他寫了一篇《解嘲》。為了寬慰自己，又寫了一篇《逐貧賦》。

王莽是漢元帝皇后王政君的侄兒，他利用西漢后期的社會危機，以較為和平的宮廷政變方式取得政權，即皇帝位，改國號為“新”。王莽之所以能當政，與其善于偽裝表演、收買人心和制造輿論有關系。作為一個潛心學問的儒者的揚雄，沒有也不可能對此有深刻真實的了解和認識，自然會對心目中“內圣外王”的王莽有好感。于是，他寫出了歌頌王莽的文章《劇秦美新》，指斥秦朝，美化新朝，還在《法言》中歌頌王莽“為政日新”，充分肯定其“托古改制”的系列改革措施。王莽給了揚雄“中散大夫”職銜，讓他去天祿閣校書，整理國家文化典籍。這樣，揚雄就有了“莽大夫”的稱呼。

但是，揚雄不攀附權貴，不討好皇帝，以致“三世不徙官”（升職），因而長期生活貧困。在53歲時，他的兒子揚烏死了，使得揚雄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由于受到向自己學習的劉棻的牽連（劉棻之父劉歆因甄豐甄尋偽造“符命”而受王莽鎮壓），當得知宮中使者來天祿閣抓自己的時候，和事情毫不相干的揚雄沒有分辯，就從閣上跳了下去，結果摔斷了腿。王莽聽說“投閣”事件后，將抓人者訓斥一頓，又將揚雄被免的大夫職務給他恢復。

遭此大難和羞辱的揚雄更愛喝酒，別人也很少和他有來往。但是，也有人仰慕揚雄的學問，帶著酒菜來向他學習。鉅鹿（今屬河北）人侯芭仰慕揚雄，搬來跟他一起居住，以照顧老師。

王莽新朝天鳳五年，揚雄去世，享年71歲。學生侯芭為他建墳，守喪三年。

揚雄著述的《太玄》構建了以天文歷法為基礎，以“玄”為最高范疇，以陰陽五行為骨架的獨特哲學體系。提出以“玄”作為宇宙萬物根源之學說，并在構筑宇宙生成圖式、探索事物發展規律時，以玄為中心的思想，對后世意義重大。

揚雄早期以辭賦聞名，晚年對辭賦的看法卻有所轉變。他提出“詩人之賦麗以則，辭人之賦麗以淫”，對賦的發展和對賦的評價有一定影響。

揚雄墓位于郫都區友愛鎮子云村，又名子云墳，歷代多次維修。“文革”時，古柏、石欄、石凳、石碑、石柱均被毀。2017年，揚雄被確定為首批十位“四川歷史名人”之一。揚雄墓等揚雄文化的相關設施正在重修擴建之中，揚雄紀念與學術活動也在開展之中。

作者

成都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

責任編輯

傅可